不知什麼時候,上麵驟然落下巨網,將我們兩個牢牢的箍在網中,一點點的向上拉。
我十分清楚,我和他一旦同時被拉上去,他隻有死路一條,我保不住他。如果沒有我在他身邊做累贅,或許,他還可以拚一把逃出去。而且,鍾子阜這麼對喻飛影,我一定不能讓他在楊玥麵前交差。
我扯下自己脖領上的子母玉塞進他的懷裏,怔怔地盯著他:“老公,好好活著,帶著我的希望活下去。即使前途未知,即便沒有人陪你,也要好好活著。這是你對我的承諾,若敢死,陰曹地府我也不會見你的。”
他一把死死地握住我的手,雙眉緊蹙,“你要幹什麼?”
我一笑:“為你爭一條活路。明心未必無解,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
說話間,我已經將自己與他用身上僅有的一根細繩隔開,他垂目一看,再看我卻是滿眼的慌張。他晃了晃已經與我隔開的大網,雙目再次變得猩紅,“女人,你幹什麼!”
“老公,”我最後一次貪婪的摸了摸他俊逸無雙的臉,“此生無殤,你答應我的,別忘了。”
雙手一鬆,身體瞬間下落脫離了大網,他一直在大網中死死地盯著我,直到什麼也看不到。
懸崖上似乎也傳來若隱若現的嘈亂聲,仿佛因為我的墜崖亂做了一團。我卻私心感覺慶幸,這樣一來,喻飛影可以暫時活下去了。“鬼魅君子”承人一諾,生死不悔,他會活下去的,即使那會很艱難。
往往無論電視還是小說,凡跳崖必不死。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個例外。隻感覺秋夜的寒風格外的涼,呼呼的從身邊極速略過,甚至都有些刺骨。
不知自己死了之後,有沒有機會回到二十一世紀,若是那樣,也算是好的結局了。可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與喻飛影終究陌路,終究有心無緣。
許是,我們真的無緣吧。
從懸崖上跌下的一瞬間,我瞬間想起了很多,從我莫名其妙的穿越,到我們初識,到我對他苦苦追尋等待,再到以後甜蜜苦澀的種種,我與他似乎注定了相遇,注定了糾纏,卻也注定了離別。
湍急的水聲鑽入我的耳朵,隨即便是撲通一聲的落水聲,我全身沒了水中,後腦似乎重重地碰在了水中的礁石上,仿佛有股溫熱的液體從我身體中隨著生命快速流逝。
我終於由半迷糊的意識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我覺得自己死定了。
過了許久之後,一片漫天碧綠的竹林中,竹葉翻飛起舞,處處透著清冽無塵的氣息。竹葉沙沙作響,傳入我的耳中卻格外好聽。不知怎的,我看到那參天的竹製和幽綠的竹葉,總有種濃濃的歸屬感和依賴感。
我在那片竹林中走了很久,總覺得自己要找什麼東西,或者說,什麼人。那種等待,那種煎熬,讓我心焦不已。
顧盼流轉,驀然回首,不遠處的竹林中,一棵繁茂的竹下掩藏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翩然少年,一襲淡青色紗衣,不見一分雜色,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裏,美的就像……就像褪去凡塵的仙人。
青色衣袂翩翩飛起,我卻始終看不清他的樣子,感覺他唇角一直輕輕微勾著,衝我淡淡的笑著,好像在喚我過去。
可不管我怎麼努力向他跑過去,他也不動,我卻一直到不了他的身邊。他還在笑著,忽然不見,我心頭咯噔一下,亂了方寸。
我還……沒問他的名字。提步向他消失的地方奔去,再找不到那個人,再回首,整片竹林都消失了。
我一驚,大叫起來,卻生生被自己的叫聲驚醒。眼前一片黑暗,眼皮疲乏累的很,幾乎睜不開。耳邊又仿佛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不久還有若隱若現的說話聲,總聽不真切。
“大夫,這姑娘怎麼樣了?”聽上去大概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
“唉!生死難測,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如今她能不能醒過來,能不能活下去還是未知之數。隻是,即便她醒了,這後腦受到重擊,怕是這記憶,還有……”
再聽又是什麼又沒有了。我迷迷糊糊的又沉沉睡去,又是那個夢。漫山遍野的竹林,還有氤氳在空氣中的淡淡竹香,還有那個依舊停駐在不遠處竹下的翩翩少年。
我不停地跑,不停地喊,不停地哭。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隻覺得胸口悶悶的好難受,明明見了那個少年應該是很開心的事情,那如夢似幻的輕笑卻總讓心疼不已。好像隻有哭出來,自己才可以舒服一點。
我做了無數個那樣的夢,在夢裏哭了無數次,而那個少年仿佛聽不到我的聲音,即使看到我在哭,也沒有向我走來一步,也沒有同我說一句話,還是在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