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的聲音在我耳邊變得有些哽咽:“好。待你眼睛好了,我們便回竹林,再不理這世間之事。我娶你,哪怕隻剩一日,我也娶你。可好?”
在這一瞬間天地沉寂,萬物凋零,也泯不滅我們此次之間的惺惺相惜,融進骨血的眷戀。即使暖中依然有痛,痛的讓我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可就算再痛,就算如芒刺穿身,我亦不願放開他的手。
眼前的藥包被一層層小心翼翼地揭開,我緩緩地睜開極為不適的眼簾,被突然射入的光芒刺的下意識又閉上了雙眼,眼珠在眶中遊移了一番,才又漸漸睜開了模糊的雙眼。
本來石洞中光線是比較弱的,我還是適應了一番,眼前的視線才漸漸清晰。一襲青衣少年立在我身前,無比期待的目光怔怔然地落在我身上,抬眸之間,目光巧妙的碰撞在一起。
那深邃的清眸中驀然添了幾分喜色,轉頭對身邊出塵的白衣女子說道:“女神算,倒還是有些本事的。”語氣中明顯的加了幾分讚賞的意味,總讓我有幾分詫異。明明在我的印象中,他幾乎是不會誇人的。
白衣女子微微拱手一揖,淡然一笑:“過獎。不過,她頭中的瘀血,傾桐雖也已經盡力醫治,卻並沒有根除。所以,她的記憶,我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夠恢複。”
喻飛影笑意微收,薄唇翕動:“無妨。今日可以出洞麼?”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外界光線太強,恐她剛剛複明,一時接受不了,還是用白綾遮住些好。”
“嗯。”他淺淺地應了一聲。
“不過,”傾桐隻手輕托著下巴,眼神變得十分戲謔迷離,上下掃視著我們兩人,“就算著急回去成親,也不用表現的這麼急切吧?”
我被這句看似平常卻調戲意味十足的話,愣是燃起了兩片紅霞,口齒像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牽絆住一般不暢起來,“你……你說什麼呢!”
“咦?”傾桐滿臉無辜狀,“難道那日是傾桐聽錯了?二位不是要趕回山,結這一世姻緣?”
我正糾結的不知所措,身體突然被大力地溫柔抱起,整個人居然被他肆無忌憚的抱在懷裏,唇角勾起一抹不羈的輕笑,“本意就是如此,女神算有何指教?”
傾桐聞言,竟沒有再出言調笑,倒是正式地恭敬作揖,“那傾桐就在此提前恭祝二位,情深不渝,百年好合。”
喻飛影唇角含笑,再沒言語,抱著我穩穩地踏上了湖中的小舟。
傾桐身邊的秋雨劃起小舟欲行,岸上的傾桐輕抬玉指,淡淡地說道:“二位,此次若要回追月山,時間緊迫,切記路上莫多耽擱,否則便不好了。”
喻飛影懶懶地瞟她一眼,“有話直說。”
傾桐微微一笑,沒再言語,一甩白紗衣袖,轉身向著遠處去了。
小舟輕搖,我這才有機會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雙眸清亮有神,就連那一雙眉都比女子畫過的樣子還要好看。一襲淡青紗衣,衣袂飄飛,風華無雙。不過,與夢中人不一樣的是,眼前人的雙眸中添了些許不可捉摸的落寞,還有……憂傷。
下頜處也隱隱添了些胡茬,與夢中的淡然不羈的少年無憂模樣,還是有幾分差距。聽他說過,聚生門一夕之間被望霄蓮月滅門,他什麼也沒有了。那段時間,他一定十分十分的艱難,甚至都失去了依存的信念和動力。
能恢複到眼前我看到的樣子,想必應該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昏暗的石洞壁越來越狹窄,石洞頂幾乎都要碰頭,他坐在我對麵伸出手掌貼心地按在我的頭頂上,稍稍向下按了按,直接避開了凹凸不平極易碰傷頭頂的石壁。
過了最低矮的地方,對麵人的目光依然一瞬不瞬的定格在我的身上,沒有半分移開的痕跡。我被他直白的目光盯的十分不適,想避有避不開,糾結的我若不是寒冬冷水直想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去。
“遙遙。”正走神,他忽然麵無表情的喊了我一聲,將我本來神遊的神思瞬間拉了回來。
“嗯?有事?”
晶亮的雙眸在眼眶中輕輕遊移,仿佛試圖想從我眼中尋找些什麼。
“你說要嫁我,你的眼中對我,隻有陌生,茫然,沒有情。”
我心頭一驚,想想也確實是這樣。縱然,我睜開雙眼他落入我眼中的那一刻的確讓我驚豔,可畢竟,在我的記憶中,他隻是一個陌生人。我熟悉的,隻是多日同我交談的聲音,這副麵容也隻能和夢中的人朦朦朧朧的重合在一起,這精致的五官,是我從未認識過的。
再說的準確一切,我對於有情的是那個未曾謀麵,對我溫情脈脈的人,而看到這張精致的臉後,反而……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