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炬的盯著我,甚至想在我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我卻懼於對他說出真相而低著頭不敢看他。我們之間已經經曆太多,可我還是沒信心。我怕,真的怕喻飛影就因為我的故意隱瞞而導致他終身癱瘓,會像與文舒決裂一般決絕。
他此刻確實是最需要人守護的時候,可是他心底的驕傲絕不會讓他因為此刻的需要而向別人搖尾乞憐,哪怕曲意逢迎,也是做不到的。
我騙了他,瞞了他,是怎樣都無法改變的。最大的區別,隻是他的取舍罷了。
忐忑不已的望著他,我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可眼前還是漸漸模糊了,啞聲道:“老公,對不起。我是騙了你。我的確一開始便知道解毒的後遺症有多厲害,可我……可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你毒發,看你離開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想,如果你恨我,便恨我好了。我不怪你。隻要,你還在我身邊,隻要……我們還在一起,什麼都可以不在意的。真的……隻要你別趕我走,別讓我離開你。我怎樣都可以的。”
我抱著自己的頭,幾乎崩潰。
我從沒想過,自己到這一步居然會這麼卑微的乞求他的愛,乞求他的憐憫。明明他才是弱者,明明他更需要我留下,而且我一直都不曾甚至不屑乞求任何一份感情。
愛情是雙方的,不是乞討。我今天卻十足十的做了一個乞丐,因為我是真的怕他會讓我離開他啊!
迷離的視線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感覺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默默地盯著我。
驀然,輕淺一句:“我並沒有說怪你啊。”
一句話將我從絕望的深淵拉回來,掃除所有的不安。
抹幹眼角的淚,同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倏而唇角一勾,輕輕地笑了:“笨蛋女人,就算提前告訴我,我也不見得就真的一點也接受不了啊。我隻是想問問你,為什麼要瞞著我而已。對於癱瘓的事,我並非不介意,而是我有信心,我一定能再站起來,一定能。”
晶亮的目光,滿含著堅定的信念,那種信念我不知道已經強大到什麼程度,反正已經讓我徹底沉溺在那種奪目的光亮裏,甚至讓我都不得不確信,他真的可以再站起來,靠他自己的努力站起來。
他唇角的弧度愈漸擴大,仿佛是在挑釁我,“怎麼?不相信麼?要不要賭一賭,你輸了,就嫁給我,我輸了,便娶你。”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是在向我求婚嗎?胸口本來還有些微痛,等他說完這句話,心跳停滯了一瞬,隨即又緊跳兩下,變得更痛了。
但是,這種飄飄然的踩在雲端裏的感覺,為毛那樣讓人無法抗拒呢?
不由得暗自感歎一句:真是短壽十年也值啊!呃~當然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連續取過三次心血,到底減壽多少年,亦或,到底還可以活多久。
……管他呢!反正美男泡到手了!最起碼,二十年還是有的吧?到時候,成親,生孩子,一家人遊山玩水……嗬嗬,簡直不要太美好了!
“嗬嗬嗬……”想著想著,自己便不自覺沉浸在夢幻般的遐想中,仿佛已經看到他痊愈之後,以輕功帶著我遨遊四方,暢飛在廣闊天地中的浪漫場景。
“話說,你這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再傻笑了?我現在很餓,想要吃紅燒魚。你去給我做。”
一句話瞬間將幻夢打破,猛然回神,他躺在床上,一臉鄙夷加無語的表情,直勾勾地盯著我。驀然脊背一寒,浮上狗腿的笑意,“好好!你等著,我馬上去給你做。”
一時間仿佛所有的負累都落了地,擔心了多日,我不曾想竟然這樣簡單的解決了!這簡直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打開房門,千勝老頭正微微前傾著上半身,趴在門上,側頭豎起耳朵做偷聽狀。話說,這聽牆根的本事不是我的專利嗎?他什麼時候學到手的?
見我出來,麵上居然也不見絲毫尷尬,直起腰身,捋著胡須,立即換上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看的我額上青筋直跳。
他真不愧和傾桐是同門師兄妹啊,老不正經,為老不尊!
我沒理他,仰起頭大跨步著走遠了。
來了醫館這麼些天,我今天才有心情仔細觀察一番。後院裏,居然還有一處小小的假山,假山的形狀彎彎曲曲的,一點都不挺立,像極了千勝老頭偷聽牆角的猥瑣身形。假山周圍則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池塘,塘中的水清澈極了,彎腰下去都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那影子在自己看來的確瘦了好多,但是精神十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