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太道:“你到底是有沒有心上人呢?究竟是哪一位官家小姐?你若是真喜歡人家,就趕緊給定下來!”
虞昶軒道:“我還真沒喜歡上哪一位官家小姐。”
琪宣笑嘻嘻地道:“我倒知道兩個,一個是黛緹姐姐,一個是陶家的二小姐,就是不知道五哥喜歡哪一個?”虞太太一聽這話就上心,馬上笑道:“我看兩個都行,你喜歡哪一個?我去給你說,保管能成。”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敏如,道:“黛緹這孩子,我倒是更喜歡些,一看就是個明白懂事的孩子。”
敏如笑道:“母親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謙虛了,我這堂妹本就是個極上等的人物,又是美國高等女子學院畢業的,我叔叔是監理會的牧師,德高望重,對黛緹的教育更是十分看重的,一般女子可是比不上她。”
虞太太就點一點頭,很是滿意的樣子,卻聽一旁的瑾宣笑道:“這可好,若是黛緹真當了五弟妹,恐怕咱們家要供兩樣神了。”琪宣好奇地道:“什麼兩樣神?”
瑾宣笑道:“這還用問麼,母親信佛,黛緹信基督,那咱們家裏,豈不是要供一個觀音,又要供一個耶穌了,就是不知道這兩樣神,會不會相衝呢?”
敏如微微一笑,道:“二妹想的真是麵麵俱到,真難為你了。”
虞太太便挾了一片烤鴨吃了一口,放在嘴裏細細地嚼了嚼,笑道:“我聽說陶家二小姐也要出國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呢,那孩子我看著也挺好。”
虞昶軒聽她們這樣你來我往地說了這半天,就把筷子放下,笑道:“母親,你若是這樣急,我到長安胡同給你娶一個兒媳婦,你看怎麼樣?”
虞太太忙道:“長安胡同?那是什麼地方?”
大嫂敏如看看虞昶軒,笑道:“五弟胡說什麼呢,長安胡同可是個貧民巷。”
虞太太一聽這話,當即把眉頭一皺,道:“好好的,怎麼冒出這樣一句來,咱們家這樣的身份地位,若是娶了長安胡同的姑娘,那不成笑話了。”
虞昶軒淡淡道:“若是她情我願的,怎麼就成笑話了?指不定人家還看不上我呢。”
他這話才說完,就見沉默了半天的虞仲權抬起頭來,看看虞昶軒,隻說了一句,“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以後這樣不相幹的話,就不用說了。”
見父親都發了話,虞昶軒便把頭一低,也就不說什麼了,隻將筷子放下,虞太太見他竟然不吃了,便道:“你這是怎麼了?才吃了幾口就放筷子。”虞昶軒端著丫鬟端過來的杯子漱了口,才笑道:“我本來就不餓,吃兩口就得了。”
虞昶軒就起身往花廳裏去了,花廳裏開著一盞綠紗綢罩落地燈,他一個人坐在綠絨沙發上,隨手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來咬在嘴裏,從洋火盒子裏拿出一根細長的梗子,在磷麵上“嚓”的一劃,竟沒有劃著,再一劃,竟又劃歪了,一旁的侍從官看他這樣,忙拿出自己的洋火劃燃了一根,用手攏著火送到虞昶軒的麵前來,虞昶軒卻沒有了抽煙的心情,將手一揮,那侍從官就退了下去,他就單咬著那一根沒有點燃的煙,朝著一個方向望過去。
沙發旁團團圍簇些虞太太平時打理的盆栽,其中正有一盆開得正好的白玉簪,眼看著那纖長的花朵晶瑩素雅,虞昶軒不知不覺地伸手過去,撫弄了那花瓣一下,花瓣便顫顫悠悠地在他手心裏輕晃,而他的手指隻是輕輕地一動,潔白的花朵便無聲地落在了他的手裏,讓他的手心一陣陣發癢。
他的心忽的怦然一動!
他總是想著她,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偏偏就是控製不住,魂牽夢繞一般,滿腦子都是她笑意盈盈的模樣,她的身影是月下最美麗的一處風景,月白色的裙子曳過夜色,宛如開滿枝的梨花。
月光直瀉下來,霜白色的,宛如潑了一地的水銀,照得這一條街道仿佛是鏡麵一般閃閃發亮,平君參加完同學的生日會,才叫了一輛人力車回家,到了家門口下車給了車夫車錢後,轉身就要推門進院子,就見棗樹下麵有一樣東西,被月光照著,亮閃閃的,她走過去瞧一瞧,竟是江學廷送給她的第二個玉簪子,卡在石縫裏,已經折成了兩截,她俯身將斷簪拾起來,嘴唇微微一抿,心裏不太好受,忽聽到暗地裏傳來一個禮貌客氣的聲音,“葉小姐。”
平君心中一驚,慌地回過頭來,就見那高個子的男人對著她畢恭畢敬地道:“葉小姐,我是五少的副官吳作校,我們五少請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