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佳期如夢,明月空床(2 / 2)

這話就按住了瑾宣和敏如的話頭,她們都一起陪著虞太太到北麵廳,瑾宣讓琪宣和敏如在那裏陪著,自己存了個心思,從北麵廳走出來,見副官吳作校還站在樓梯口那裏,便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這是怎麼了?昶軒和平君出了什麼事兒?”

吳作校道:“這個……二小姐得去問五少。”

瑾宣就咬咬牙,恨道:“他現在那個樣子讓我怎麼問,你去看看你們家五少,還想著那個女人呢,你快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他這樣糊裏糊塗的,若是說出點什麼不該說的夢話,叫我母親聽到了,我還能給你們搪塞搪塞。”

吳作校見不能隱瞞,便把十幾天前在楓台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瑾宣當然是一臉震驚的模樣,半晌道:“竟有這樣的事兒,那平君現在人呢?”吳作校就道:“走了,我們一開始還以為葉小姐去了東善橋她母親那裏,後來顧侍衛長派人去探查,竟發現東善橋的宅子裏也沒了人了,她和她母親竟都走了。”

瑾宣更是怔在那裏,半晌道:“昶軒怎麼說?”

吳作校道:“五少從葉小姐走了以後,就回了官邸這邊,再沒提葉小姐的事情,我們也不敢說,都以為他把這事兒給忘了,可誰知今天就出了這麼一個……”

瑾宣聽得這半天,才明白了今日這事兒的前因後果,這會兒就替弟弟心酸,更是心痛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隻從肋下的旗袍扣子上抽出一條手絹來,擦擦泛淚的眼眶,站在那裏低聲說道:“他沒忘,他這輩子好容易認真了這麼一回,他怎麼可能忘得了。”

虞昶軒這一身的傷,直到將近半個月才能下床走動幾步,傷勢才稍稍好了一點竟就回了楓台,虞太太攔都攔不住,沒辦法隻好依從了他,戴醫官就每日到楓台來給虞昶軒換藥,再回官邸向虞太太彙報。

才下了些雨,房間裏的窗戶開著,墨綠色的洋式窗簾就在那裏隨風吹拂著,一陣熱風一陣涼風地交替,吹在人身上,隻讓人一陣陣地煩躁。

虞昶軒躺在床上,定定地望著窗外,窗外的景物卻仿佛是蒙了一層霧,漸漸的很不清晰,烏瞳裏的目光仿佛是散了一般,他覺得冷,從心裏往外散發著的冷,窗外的光照到烏木格子上,支離破碎的。

黃花梨木梳妝台上麵掛著一麵回文雕漆長鏡,他仍然記得她對鏡梳妝的模樣,就像是他們最初的那一夜,他從睡夢中醒來,就見她臨著月光坐在梳妝台前,慢慢地梳著長發,潔白的手指拂過烏黑的頭發。

他叫她的名字,“平君。”她默默地把頭轉向他,雙眸裏氤氳著濕潤的霧氣,他輕聲對她說:“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枕麵上似乎還殘存著她的香氣,幽幽的,恍若盛開的玉簪花,他想起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夜裏,她孩子般蜷在他的懷裏,長長的眼睫毛貼伏在柔白的肌膚上,呼吸均勻地睡著,他沉醉癡迷於這樣的香氣,他長久地凝視著她的睡容,卻生怕驚醒了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那樣愛她。

房間裏一片寂靜,門外傳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響,顧瑞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五少,找到葉小姐了。”

傍晚的時候,他在南門的一處花廠子外麵看見她。

她走過來的時候手裏端著一小盆白山茶花,很小心翼翼地捧著,旁邊跟著她的是白麗媛,總是笑嘻嘻地要伸手去摘那開得正好的山茶花,她一麵護著山茶花,一麵躲著白麗媛,臉上是溫柔安靜的笑意。

他坐在車裏望著她,一旁的侍從官報告道:“葉小姐的同學中有一個叫白麗媛的,父親是明德女中的校長,幫著葉小姐開了一個小花店,就在前麵的巷子裏。”

他低聲道:“她在笑。”

侍從官茫然了一下,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麼,疑惑地道:“五少……”

他看著她的背影漸漸地遠去,寬闊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天邊是一片燦爛的晚霞,空氣溫暖得仿佛是壓在身上的棉被,一切都恍惚的像一個夢,他慢慢地向後靠在車座的椅背上,輕聲道:“不要去吵她。”

他總歸還是會回來找她,隻不過不能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