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性格中帶著一點男子的誌氣,做起事來更是十分認真明白,將一個小花店打理得十分出色,就連江學廷都有時要笑她,竟是儼然一幅小老板的樣子了。
這天下午,平君剛送了幾盆花回來,就見店門外停著一輛小汽車,走進店裏,果然就見江學廷已經等在店裏了,正跟葉太太聊天,桌子上擺放著老字號糕餅店“稻香村”的核桃酥,和金陵傳統名吃五色小糕,葉太太一看葉平君回來了,就笑道:“平兒回來的正好,學廷說要帶你去山上春遊呢。”
平君走上前來,拈了塊小糕吃,笑道:“太陽都快落山了,還遊什麼遊,我可不去。”葉太太就道:“學廷現在這樣忙,還想著帶你出去玩,你怎麼還推三阻四的。”
江學廷在一旁對平君笑道:“你別躲懶,姨母最信佛的,我們到山上去拜觀音罷,好不好?”平君見推不過,就笑一笑,道:“那好吧。”
江學廷被牟家老先生一路提攜起來,眼下正任金陵政府的宣傳部長,黨部要員,身份自然是舉足輕重,出入都有護兵押車,這回帶了葉平君出來,卻並沒有帶侍衛,自己親自開了車帶著平君去了郊外的觀音閣,就把汽車停在了山下,兩人順著石階一路上山,就看那遠遠近近山木凋零,山風陣陣,雖然是早春時節,草地卻依然是光禿禿的,江學廷走了幾步,道:“天這樣冷,我看你忙了一天了,不然咱們就雇個轎子上去罷。”
葉平君笑道:“這是來拜觀音的,乘了轎子就沒什麼誠心在了,再說以前都能這樣一級一級地走上去,難道現在就走不了了?”江學廷笑一笑,上前來攙了她一把,道:“我是怕你累了。”
他二人這樣攜手順著石階往上走,就見遠處的落日快要落到山後了,一片暮色蒼茫,這個時候,香客也幾乎絕跡了,葉平君笑道:“叫你早一點來,這回可倒好了,待我們走上去,庵門關了,我們就得灰溜溜地走下來了。”
江學廷笑道:“就算是庵裏關了門,見了你來,也是要打開的。”
平君疑惑道:“這話怎麼說?”
江學廷看著她,笑著道:“因為你長得像觀音啊。”
這話說得平君不禁一笑,兩隻手一揚,做出一個無奈的樣子來,“依你這麼說,我長得像觀音,你長得卻不像如來佛祖,那也隻能我進了觀音閣,你卻進不了了。”
江學廷笑道:“若是我進不去,那我就老老實實地在這石路上等你出來罷。”他這話剛說完,平君的身體卻是一晃,竟是踩在了石階上的一塊青苔上,差點滑了一跤,江學廷忙就拉了她一把,看著她站住了,便道:“從小到大就這個毛病,走路總愛摔跤,石階這樣硬,摔一下可夠你受的。”
她看學廷竟然是比她還要緊張的樣子,笑一笑,這才抽回手來,兩人這樣一路走上山去,就見那庵門竟還沒有關,兩人就站在觀音閣的大殿裏,燃燭插香,這才同時跪在蒲團上,平君才拜了一拜,就聽到一旁的江學廷念道:“觀世音菩薩保佑,我願與平君結百年之好,此生此世絕不相負。”
平君竟然忘了拜,轉過頭來看著雙手合十虔誠拜下的江學廷,江學廷連著拜了三拜,才直起身來,轉過頭來對著愕然的平君微微一笑,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平君下意識地就要躲閃,就覺得有一個涼涼的東西落到了她的手心裏,正是一枚金戒,閃著黃澄澄的光亮,她抬起頭來,他微笑著對她說:
“平君,我們結婚吧。”
平君怔怔地看著江學廷,心裏忽然一陣陣發空,平靜猶如一潭死水一般,她可以感覺到戒指的棱角略略地刺著自己的手心,那樣些微的刺感讓她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原來江學廷一直都在看著自己,那一雙清澈俠氣的雙眸裏竟然充滿了期待,仿佛她已經答應。
他的聲音有些愧疚,也有些堅定,他說,“因為我現在身份特殊,所以我們結婚,不能登報,不能簽婚書,而且我怕你有危險,我過幾日就在瀘州給你買個房子,掛在你的名下,你和姨母住到瀘州去,我隻要一有空,就去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