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微風習習,四周很靜,這一陣張揚大笑立刻飄得很遠很遠,遠得有人耳尖地聽到了,也聽明了笑聲的來源,好不容易被攙扶起來的身體,險些因這笑聲再次氣得跌倒。

田雙、田勇無措地互望了一眼,便見惜日揮著手勉強說道:“沒事,沒事,你倆放心,隻是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了,不用擔心,快回去吧,我都餓死了,你們有沒有把今天的事告訴劉媽媽?”

田雙忙道:“沒有,但我們急匆匆回去找過小姐一次,相信劉媽媽已經知道。”

“唉——慘了,要好好想想怎麼應付她的追問了。”即便是件煩惱的事,聽在田雙、田勇耳中,也覺得今夜小姐大大的不同了,小姐今天,似乎很高興。

田雙收回思緒,就見小姐已放下手中帖子,吩咐道:“田勇,去告訴龍府的下人,我會準時赴龍公子之約的。”

田勇領命退下。

惜日轉頭向田雙揮了揮手,道:“可以了,不用弄了,你去準備一樣東西,一會兒和我一起去。”

“準備何物?”田雙問道。

一條清澈的小溪,許多小魚悠然遊戲其中,其中還倒映了兩個人的影子,細瞧,是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

男子開口道:“沒想到你真的敢來赴約。”語氣略帶嘲諷。

女子看著水中遊來遊去的小魚,幾不可見地輕扯了下嘴角,回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男子冷哼一聲,道:“昨日之事,本公子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小姐海涵。”

他或許是在道歉,但語氣怎麼聽都不像是在道歉。本公子,這人……真的很傲慢啊。

女子一笑,道:“龍公子如此說,小女子可受之不起,昨晚是龍公子親自背我下來的,小女子感激不盡,在此道一聲謝,龍公子勞累了。”

女子邊說邊揚起了嘴角。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男子的臉色頓時一變,收回遠眺的目光,瞥了眼身側女子。

此刻,西落的日光透過樹梢斜照在她的麵頰上,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水光的影射,映得她瞳若秋水眸若春光,青絲如墨垂落肩後,越發顯得她膚若凝脂豔若桃李。

聽聞這女人是京城第一美人,可再美的女人,在他眼裏也一樣。

他又冷哼一聲,道:“本公子也沒幫你什麼忙,是田小姐自己跳得剛剛好,不然,稍有差池不死也殘廢了。”

她抬眸,與他灼灼的目光相對,竟毫不避讓,笑道:“龍公子可真是福大命大,你可要感謝我跳得剛剛好,否則……”她笑麵如花,可在龍茗眼裏卻有幾分刺眼,果然她接下來的話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若我死了,我就變成厲鬼夜夜找你索命。若我殘廢了,我就纏著你讓你養我一輩子!”

女子邊說邊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鎖住男子的,幾分戲謔,更多的卻是挑釁。

女子近在咫尺的注視令男子有一瞬的恍惚,卻僅僅隻有一瞬,男子頓時緊蹙起了眉,反盯住女子不退也不讓。一陣風過,吹起溪邊細沙低身盤旋,與此同時,女子聞到了男子身上淡淡的香味,男子亦聞到了女子身上的香甜之氣,忽然間,二人同時忍不住對著對方打了一個大噴嚏!

此刻,十丈外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龍茗的貼身小廝小足子,另一個便是惜日的丫鬟田雙。他二人各據一方,彼此也是相看兩相厭,正都互不理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的主子,可就在這時,他二人同時看見自家主子打了個大噴嚏,小足子驚愣之後下意識地叨咕了一句:“命定之人……”,不禁瞪大了眼睛,猛地打了個冷戰,不可能吧……

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約會,如果算得上是約會的話,本來一切還好,隻不過散場的時候有些尷尬。在那一個噴嚏開始之後,龍茗立刻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可還是忍不住地接二連三打起了噴嚏。

他急急忙忙帶著小足子離開了,可就在龍茗帶著一連串噴嚏走出去還不到十步之遠時,便聽到身後一陣狂笑。他突然明白過來,憤而轉頭,正看見那女人捂住肚子略有不支地靠在路旁的樹幹上一個勁地笑,一旁婢女正莫明其妙地看著她。

怒火自眼內噴出,一時沒忍住,他連打了三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把一旁的小足子幾乎都噴離了原地。而那個女人聽到後,一時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住他,而後徹底不顧形象地仰天大笑起來,幾乎將他氣得背過氣去,可他還是不得不選擇憤怒地、迅速地、很大力氣地拂袖大踏步離去!

人雖快速地消失在了遠處,可噴嚏聲卻久久響徹雲霄……其中還伴著一個女人不顧形象的大笑……

花香過敏,龍茗恰有這病症。不是所有花香都過敏,唯獨一種花香,也不是很嚴重,隻是會讓他打一陣噴嚏。當龍茗終於忍住了一個噴嚏,預示著他的過敏即將過去時,有些無力地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屋頂。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臉,還有那可恨的笑聲,頓時滿腔怒火因無處發泄而炙烈地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