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湄你說什麼?”展歡顏愕然抬頭。
“展側妃瘋了!”藍湄說道。
她知道展歡雪和展歡顏之間的過節,不過提起此事的時候也暫時顧不得幸災樂禍。
展歡顏停了筆,隻是看著她。
藍湄的神色凝重的抿抿唇,“方才梁王妃進宮來拜見太後,說的應該就是此事。據說這段時間她的精神就一直恍惚,不是很好,晚上又經常驚夢。然後昨天半夜醒來,突然就發了狂,一直喊著有鬼,下頭的丫鬟婆子進去安撫,還被她用剪刀刺傷了兩個。”
藍湄說著,不禁也帶了幾分唏噓,“後來見到實在是鬧騰不像話了,梁王妃趕過去叫人先給綁著關起來了。”
說起來雖然這隻是梁王府的家務事,但展歡雪也畢竟是大家出身,更是太後賜婚的。
現在她有事情,裴思淼會來請單太後拿主意也再正常不過。
雖然消息突然,不過展歡顏也沒失神太久,很快也就冷靜了下來,重新提筆道:“我知道了。”
藍湄見狀,倒是一愣,然後也跟著緩和了情緒笑道:“娘娘怎麼不問太後交代是要怎麼處置的?”
“能怎麼處置?再怎麼說也是梁王的妾室,就算再不受待見,梁王府會缺了她那一口飯嗎?”展歡顏道,卻再是連頭也沒抬。
藍湄卻是有些遺憾了起來,道:“太後讓把人送去城外的莊子上養著了,別的再沒說。江海是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奴婢原還以為她會直接下令要了展側妃的命呢!”
展歡顏的唇角彎了彎,但笑不語。
單太後的確是巴不得要了展歡雪的命,可是眼下正處在風尖浪口上,她即使再恨也要顧及著。
如果展歡雪不是北宮馳的妾室那麼都還好說,可是梁王府的姬妾弑母殺親做出這樣的醜事來——
傳出去,損毀的也是北宮馳的名聲。
所以幹脆就讓她瘋了廢了,一則算是個折磨打擊的意思,二來——
也相當於是封了展歡雪的口了。
藍湄想著這件事,也總覺得中間少了點兒什麼,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娘娘,這件事——”
“展歡雪雖然沒腦子,但是狠勁兒和膽子還是有一點的,她殺江氏的時候姑且沒有半分的猶豫,若說是回頭就被嚇瘋了?誰信!”展歡顏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幹脆就直接出言打斷她,“袁太醫死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是很明白嗎?臨死還要被她再利用個徹底——那袁太醫——”
展歡顏說著,就是意味不明默然的搖了搖頭。
照北宮烈的意思,袁太醫給單太後效力已經不是一兩次了,現在眼見著她和北宮烈之間的關係惡化,袁太醫這種知道她太多秘密的人要被滅口簡直順理成章,隻是這袁太醫死前一則又幫她解決了展歡雪的麻煩,二來又在單語喬那裏留了疑慮下來——
單太後那女人果然是無孔不入,算計的已經是密不透風了。
這邊裴思淼從單太後出來,出宮的路上卻是再度和出來逛園子的單語喬偶遇。
“德妃娘娘!”被展歡雪折騰了一晚上沒睡,裴思淼的精神也不是太好,見到單語喬很有幾分意外。
“王妃這就要出宮了嗎?”單語喬問道。
“是!”裴思淼道,看著她過於蒼白的臉色卻是心裏生疑,“娘娘不是身子不適嗎?怎麼也沒回寢宮歇著?別再受了涼。”
“成天在寢宮裏憋著也是悶得慌,既然出來了就順便透透氣。”單語喬道,對她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王妃也是有日子沒進宮來了,怎麼也不多陪陪母後?這就急著走了?”
“是,我府裏還有些事情。”裴思淼道,陪著笑臉和她寒暄,心裏卻是十分分明這女人是在刻意的套的話。
隻是單語喬這女人要在她麵前玩手段的話,就實在是太不夠看的了。
“娘娘既然鳳體違和,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裴思淼道,露出一個笑容,“妾身不便在此久留,就先行告退了。”
她說著,屈膝福了一禮就準備離開。
單語喬的目光微微一凝,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惱意,卻是搶著追上去一步攔在她麵前,仍是心平氣和的笑道:“聽說最近梁王表哥生病了,不知道是什麼病?可有什麼妨礙?”
關於北宮馳的病,裴思淼雖然不知道他受傷的事,但隻要想到那天鳳鳴宮裏的事也是一半膽寒一半憤怒。
她的臉色不自在的微微一變,敷衍道:“多謝娘娘關心,王爺隻是偶感風寒,不過太醫交代了,要多養一段時間。”
單語喬自是捕捉到了她神色之間的反常,麵上不動聲色的笑笑,“既然是這樣那本宮也放心了,前幾日和皇後娘娘遇到的時候還提前王爺的病,皇後娘娘也掛心的很,如果隻是偶感風寒的話,那麼下個月初母後的壽宴,表哥他應該是能過來的吧?”
展歡顏?展歡顏會關心北宮馳的病情?
裴思淼自然一眼就分辨出這個女人是在挑撥離間的刺激她,她雖然沒有上當,也雖然十分明白展歡顏對北宮馳根本就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可是明顯——
北宮馳的想法才是她心口上的一根刺。
裴思淼的麵色不覺的微微一變,似是有些失神的脫口道:“這樣還真要替我家王爺謝過兩位娘娘的關心了。”
“都是自己人,王妃客氣了。”單語喬道,說著就看了眼天色,道:“王妃不是急著要出宮嗎?那本宮就不耽誤你了,正好這會兒無事,去皇後娘娘那裏坐坐,也好讓她知道表哥無恙,讓她——”
她說著,就又抿著唇角笑了笑,像是猛然察覺失言的樣子,道:“讓皇後娘娘和皇上都能安心!”
言罷就扶著雪凝的手施施然往花園的另一頭走去。
裴思淼站在原地沒動,隻是目光陰冷的看著她的背影。
“娘娘,您可別聽這德妃的挑撥!”曾媽媽從後麵走上來,也是盯著單語喬的背影,嫌惡道:“據說這段時間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關係處的融洽,德妃這是受了冷落,過意到您的麵前來挑撥生事的,您可不要被她拿來當槍使。”
“我知道!”裴思淼道,捏著自己的袖口,語氣深沉而陰鬱,“想要利用我?就憑她?她還不夠資格!”
說著就轉身,麵色肅然的繼續往前走去。
曾媽媽看著她的背影,雖然聽了她的話,卻也一直不敢掉以輕心。
裴思淼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她對裴思淼的性子是十分清楚的,自家的這位主子,並不是個大方的。
知道北宮馳心裏一直放著的人是展歡顏——
哪怕明知道兩人沒有可能會在一起,這件事也會成為她心裏的一根刺。
唯恐她真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曾媽媽想著就是膽戰心驚。
展歡雪得了失心瘋被送出京去靜養的消息在外麵很是傳了一陣,因為毫無征兆,一時也引起了外界的不少猜測。
不過因為梁王北宮馳閉門養病,裴思淼這段時間又都低調的沒有外出應酬,沒有當事人提供的可靠消息,眾人疑惑是有,卻也不敢真的在背後議論皇家的是非,很快的風聲也就壓了下去。
三月初六,單太後做壽。
雖然不是整壽,但排場也是不小,當天宴請了所有四品以上的命婦女眷,在後宮開宴。
宴會設在中午,當天宮裏還請了京城當紅的戲班子進宮唱戲,一大早就在禦花園的東南角搭了台子,依依呀呀的唱了起來。
這種場合,哪怕是捧場做戲,展歡顏也要當場作陪。
戲台子下麵,幾十張桌子依次排開,穿的花枝招展的命婦小姐們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自從展歡顏被封後以後,展家也算是跟著水漲船高,朝堂上北宮烈雖然把持著尺度,並沒有因為這種裙帶關係而給展驤過分的提拔,但是遇到這樣的場合,展家人的優勢就凸顯了出來。
新晉的忠勇侯夫人劉氏和展歡歌,是和展歡顏坐在一桌的。
展家的二房也有幾位庶出的小姐,則是安排在另外的桌子上。
劉氏和展歡顏打過交道,對她的脾氣也算知道一些,所以收馳有度,並沒有過分的巴結討好,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保持不冷場也就是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這邊的戲台子就要撤了。
單語喬送單太後回了萬壽宮更衣,展歡顏也帶著展歡歌回鳳鳴宮。
因為離著開宴還有一段時間,展歡歌又是頭次進宮,所以展歡顏就沒叫輦車,幹脆帶著她步行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