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失落的是,隨後的半年裏,晏平在我無時無刻的貼身關懷之下,三災九難,小病不斷,最後皇後娘娘與晏毓伯伯得出了個共同的結論:晏平與皇宮八字不合!
他的伴讀生涯終於結束,苦海無邊,他率先回頭到岸,隻餘我陪伴小黃,掙紮沉浮。
小黃由此傻樂了好幾天,天天揪著我的衣角,拖我去東宮正殿居住……我掙紮了半晌,抵不過惡勢力滿臉燦然的傻笑,終於繳械投降,陪著他住進了東宮正殿……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那些屬於大陳王宮的歲月總是帶著紙醉金迷的氣息,與眼前牢房昏暗的燈光,汙濁的空氣截然不同。外麵的男子目光頗為諷刺,曾經如畫眉目而今平添許多英武,經過歲月反覆,我已皮厚如城牆,心黑如墨石,些微譏刺言語絲毫不能令我色變心鬱,反而展顏微笑:"晏將軍此言差矣!就算安某淪為階下囚,判了誅斬,也得有一頓斷頭飯吧?總不好在誅斬之前便餓死吧?”
他溫潤的眸子裏黑雲沉沉,我向來習慣了他的冷臉,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況且,安逸雖無七分顏色,但三分總還是有的。若是再餓得狠了,連這三分顏色也無,又哪裏能指望大齊皇帝陛下憐惜,留得一命呢?”
他顯然大怒,狠狠一掌拍在了獄牆之上,一時激得塵土飛濺:"安逸,你若不想要命,大可再信口胡說幾句!但據我所知,大齊皇帝陛下並非斷袖!”
我連連搖頭歎息:"嘖嘖,晏大將軍常年帶兵,連這脾氣也養的越來越躁了!隻是有件事,晏大將軍恐怕不知……安逸並非斷袖!”
他目中怒色並不曾稍減,冷冷哼了一聲:"我倒從不知,安小將軍喜歡的是女子!”
這句倒是實話--他從來就知道我自小中意的除了他再無別人!
可惜,那隻是從前。
我笑顏逐開:"安逸本來便是女子,又豈會喜歡女子?"隔了這麼久的歲月,我終於將這句話親口告訴了他,心中頓時如釋重負,整個人舒暢已極。
"你……”
他極是愕然,瞧著我的目光更是從所未有的怪異,仿佛麵上神經有了自主能力,頰邊肌肉劇烈的跳動了幾下,終於鎮定了下來:"你……你真的是女子?"竟然連語聲也帶了些顫抖。
我瞧著他這模樣很是有趣,不由哈哈大笑,再無顧忌:"要不要我解衣給你驗看?"說著直起身來一把便抽開了腰帶,又扯開了外裳,心內感慨,為了一口吃的,還要犧牲色相,我容易麼我?
他呆呆瞧著我,倒似失魂落魄一般有氣無力:"你……別再解衣了,我……我這就去尋些吃的過來。"瞧著竟然是投降的架勢。
可惜我向來行事利落,不等他話說完,褻衣也已經大暢,露出裏麵裹著胸的白布,聞言又趕忙束了起來,嘻笑道:"你信了最好!餓死了我這欽命要犯,你恐怕也沒好果子吃!大齊皇帝陛下可不比我們那一位糊塗的……"說著以下巴示意對麵牢房裏那一位睡得酣香的家夥。
想當年我與他同朝為官,小黃對他也是極親熱,從不曾以君臣之禮拘束,總是喜孜孜叫他:"晏平哥哥……"如今的大齊皇帝陛下鳳朝聞,是個麵黑心辣的主兒,約束臣下極嚴,想來他再無這份殊榮被皇帝陛下以兄呼之。
他的臉色很是難看,好像被誰搶了心愛的東西一般:"安逸……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大齊皇帝陛下?”
我指著他的臉大奇:"晏將軍這話說得奇怪!如今我淪為階下囚,當然得想法子保命,難道坐以待斃不成?晏將軍神色這般難看,倒好似有人要逼著你去□大齊皇帝陛下?!”
此言一出,我心中立時大悔,肚子還餓著,按他以往的脾氣,聽到這話肯定怒了,摸摸自己餓得扁扁的肚子,連忙補救,在自己臉上輕摑了兩下,諂媚道:"瞧我這張嘴,怎麼盡瞎說!晏將軍息怒,息怒!小人就一介草民,肚子一餓頭就暈了,頭一暈說話就不著調……”
他的臉色雖然更為難看了些,但並不曾大怒,連聲音也難得的溫柔:"你……你不必如此,我這就去尋些吃食來!”
我點頭如搗蒜,一臉恭敬的目送他離去,跌落回草鋪上之時,禁不住沾沾自喜:難道說經過這三年命運的錘煉,我這拍馬逢迎的手段更上層樓了?
平日倒是沒見小黃有多受用啊?!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好冷,求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