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傍晚時分,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從權若雪居住的小院裏傳出。
燭火漫天,連玉有些呆愣的站在走廊下,目光遊離。
此時,整個院子裏已亂作一團了,丫頭婆子們端著一盆又一盆的熱水不斷的穿梭著。
蘇慶和蘇如氏還有蘇宛鳳早早的趕了過來,除了蘇如氏進了屋裏照顧著權若雪,蘇慶和蘇宛鳳皆一臉焦急的等在房門外。
一抹痛色從連玉的眉尖溢出,她怔怔的盯著緊閉的房門,裏麵權若雪的哭叫聲不斷。
甚至,她還能在一片慌亂下將權若雪一字一頓混合著嗚咽聲出口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
“大夫,請務必保下我的孩子!”
這一句,猶如一個惡魔瞬間將連玉吞噬!
愧疚,不安如潮水般向她襲來,可盡管如此,她卻始終不悔。
她記得,下午時,她靜靜的立在權若雪的身側,看著她顰蹙著眉心,將那藥汁喝下,然後撫著肚腹一臉滿足欣慰的笑意。
那藥,她已換過,藥性雖溫和了不少,但卻也足夠將那孩子打落。
隻是,這樣一來,三少和夫人勢必會心痛一番吧。
不是連玉狠心,她很期盼夫人肚子裏小少爺的降生,但若夫人生了個女兒還好,若真的生了個小少爺,隻怕,屆時三少的性命也會不保。
太後放高碌在這裏,真的隻是為了監視夫人麼?怕也不盡然。
夫人充其量也隻是一個女子,任她如何,也總不會翻了天去,但她肚裏的孩子就不一樣了。
若她沒猜錯,太後眼下是想讓三少繼位,雖然此招風險太大,誰都知道三少憎惡太後母子不是一日兩日了,但比起藩王繼位可好了太多了,至少三少繼位,太後依然還是太後,若是藩王繼位,那可就不好說了,有沒有命在還不知道呢。
但縱使三少現在手上無權,太後又焉不會忌憚。
若是新帝有了子嗣,一切就好辦了。
想著,連玉眼底的幽光冷凝,她是三少的暗衛,一切隻會以三少為先,更何況,隻要三少還在,孩子總會有的。
至於自己,若夫人真要計較,她以命相抵便是。
而此時,她耳蝸邊的哭聲破碎低沉,仿若裏麵的人兒已經盡失了氣力。
恰巧這時,蘇如氏的驚呼聲在裏間響起,連玉的臉色一變,咬了咬牙正要推門進去。
“老夫人,孫小姐的孩子已經流出來了,是個……是個成形的男胎。”穩婆低沉惋惜的聲音傳出。
隨後,嚶嚶的哭泣聲後,一聲極為淒厲的尖叫聲幾乎響徹整個院子。
再然後,蘇如氏驚慌的聲音再度響起,“雪丫頭,雪丫頭。”
連玉臉上的沉著盡碎,她眉眼似悲似泣,卻終於忍不住奔了進去。
高碌站在走廊上,冷眼看著這一切,當聽到是個成形的男胎的時候,一絲隱晦的情緒從他眼底掠過。
而此時,宮內,三少一回到金陵甚至還來不及回府,就被太後宣進了宮裏。
宮樓瓊宇,金雕玉砌,飛簷鬥栱,這一道道朱紅色的宮牆到底埋葬了多少少女的青春少艾,可是這裏的金碧輝煌卻是全天下人心向往之的。
隻是,現在整個皇宮裏到處都是一片嚶嚶哭泣之聲,白綢黑綾四處懸掛,靈幡搖曳,漫天紙錢翻飛,冷清沉寂至極。
納蘭瑾軒一路跟著高德邁進了太後的華清宮,一進殿門,太後的貼身嬤嬤紅姑就迎了上來。
“三少萬安。”
紅姑與高德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笑嗬嗬道。
納蘭瑾軒冷淡的應聲,紅姑也不覺得尷尬,她又笑了笑,“太後與相爺、國舅爺在裏頭正問起三少呢,還請三少隨奴婢來。”
她說著,退到納蘭瑾軒的身側,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腳下忽然一個踉蹌,寬大的袖擺拂上納蘭瑾軒的手臂。
驀地,納蘭瑾軒的身子幾不可見的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