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微微皺眉,睨了紅姑一眼,沒有出聲。
紅姑站穩後,連忙衝著納蘭瑾軒福了一福,“奴婢失禮了。”
納蘭瑾軒的眉尖皺了皺,他低頭拂了拂被紅姑觸碰上的袖子,並不應聲。
紅姑斂下眸光,恭謹道,“三少請隨奴婢來。”
納蘭瑾軒頜首,正要隨紅姑進去,一個宮人忽然腳步急促的從殿外跑了進來。
高德的麵色一冷,斥責道,“慌慌張張的作什麼。”
那宮人見太後身邊的兩位嬤嬤總管都在這裏,他平穩了下呼吸,急聲道,“不好了,淮南王、陵王、逍遙王進宮了,現在正往華清宮來了。”
權若雪幽幽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後。
昏暗的燈光刺入她的眼瞳,她下意識的抬手去擋,隻是這一抬手,她才發現自己全身酸軟無力的厲害。
然後,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權若雪的臉色頓時霎白起來,她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
原本的微微隆起,此刻已經徹底消失,平坦的一如從前。
她如遭雷擊,從指尖開始,全身漸漸的顫抖起來,明明房間裏地龍燒得火熱,可她卻隻覺得冷,整個人像是瞬間落入了冰窟一樣。
孩子,她的孩子!
權若雪在床上縮成一團,她用力的咬著自己的唇瓣,眼角的淚花凝結成珠,一行又一行的滑落,直到唇瓣被她咬得稀爛,方才有一絲嗚咽聲從她的唇角溢出。
然後,她悲痛著眉眼,嘶吼出聲,“不!”
軟榻上由於連日來守著權若雪正微闔著眼休息的蘇如氏聽到孫女悲切的聲音後,連忙快速的起身,奔至床榻邊。
便連一直在屋外守著的連玉也快速的奔了進來。
“夫人。”
連玉一進來便看見,蘇如氏淚流滿麵的抱著神情悲切到木然的權若雪,一聲一聲的喚著,“我可憐的孩子。”
她怔怔的看著,一絲艱澀的酸疼從眼眸中溢出,淚水毫無征兆的流了她滿麵。
夫人,對不起。
那句道歉在她的心底徘徊了千萬次。
早在昨日,新皇登基的消息便從金陵傳來。
據說,那日淮南王、陵王、逍遙王各自帶了數萬兵馬回了金陵,盤踞金陵城下,似乎大有逼宮的意味。
而以太後為首,權相、納蘭將軍、慕容海一派則力舉曾經被廢黜出皇室的先太子之子尉遲瑾軒,也就是三少納蘭瑾軒繼位。
幾方人馬僵持。
她雖沒親見那日的局麵,但想必是九死一生的,不過重要的是三少贏了,確切應該是說太後贏了。
可是,對於三少來說,接下來隻會更難。
如今新帝繼位的消息已經散遍天下,可是卻遲遲沒有關於這位新帝正妻,權若雪的的任何封誥。
據說,玉妃一族已經被太後下旨絞殺,罪名是謀害先帝。
據說,曾經先帝的淑妃如今已經一躍成為新皇的貴淑妃。
據說,權相的三女權語冰被太後冊立為皇後,母儀天下。
連玉正在這頭沉思著,忽然眼前晃過一片青色的的衣擺,她眉心一皺,回過神來。
抬頭望去的時候,正好撇見高碌邁著沉穩的腳步緩緩離開。
連玉的眉心越皺越緊,從高碌進府以來,他始終沉默著,從不多發一言,可如今他是要去哪裏?
莫不是要回金陵了?
若是這樣,連玉的心頭一閃,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自己的腦海裏瞬間成形,隻是,她眉心皺得愈發的深,猶疑的目光朝權若雪那張蒼白如紙卻空洞的臉上看去。
那頭,高碌的背影已經快要從走廊的盡頭消失。
連玉微一咬牙,強迫自己從權若雪的身上收回目光,足尖輕點,悄無聲息的朝著高碌離開的方向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