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進去探視她嗎?”陸君炎失去了平時的淡然,語氣激動且急切。
“可以。”醫生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並親自帶著他前去更換隔離服。
輕薄的白色衣服包裹住他健碩的身軀,頭上戴著同色的隔離帽,一次性的口罩遮擋住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狹長的深邃眸子。
“我也想進去看北歌。”陸歌不甘心的嘟噥道,“醫生叔叔,我可以跟著爸爸一起進去嗎?”
“不行哦,小朋友。”醫生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重症監護室小朋友不可以進去,這是醫院的規定。”
“真的不行嗎?”陸歌一麵問,一麵拉著他白外褂的衣角,輕輕扯了扯。程亮幹淨的大眼睛裏,布滿了哀求,看上去可憐極了。
可醫生的態度卻沒有任何鬆動,說不行就是不行。
陸歌懨懨的垂下頭,小臉上掛著大寫的失望。
蘇曼趕緊把他抱起來,輕聲安慰他。
而陸君炎也在這時候,推開了重症監護室的房門。
心電圖嘀嘀嘀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他的耳朵裏,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道,也朝著他迎麵撲來。
心仿佛被籠罩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突然間變得沉重,兩隻腳好像灌了鉛一樣,重得他竟有些邁不開腿。
他緊了緊拳頭,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一步一步向病床走去。
可隨著距離的縮短,安北歌臉色煞白,仿若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躺在那裏的畫麵,也無比清楚的刺入他的眼睛。
這一幕,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紮在他的心髒上,刺得他鮮血淋漓、痛苦不堪。
他緊緊抿著嘴唇,在床沿的椅子上坐下,顫抖著執起她的左手。向來挺得筆直的背脊,此刻卻好像被這種痛苦擊碎了一樣,一點一點的佝僂下去,臉緩緩貼上她冰涼的手背:“對不起……”
帶著輕顫的呢喃,飄蕩在安靜的空間裏。他現在才放下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堅強。
晶瑩的水光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下來,無聲濺灑在北歌的手上。但她仍無動於衷的躺在病床裏,沒有任何回應。
房間中,隻有醫療器械發出的機械而冰冷的聲音。
“我也好想抱一抱北歌。”陸歌窩在蘇曼懷裏,眼巴巴望著玻璃窗內的場景,說道。
蘇曼的眼睛有些發酸。
即使聽不見陸君炎說了什麼,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隻從他那微微發抖的身體,她就能想像得到,此時的他有多痛苦。
從北歌出事以來,他一直壓抑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蘇曼阿姨,你怎麼哭了?”耳畔忽然飄來陸歌滿是擔憂的聲音,“是因為爸爸可以見北歌,你不能進去,所以很難過嗎?沒事的,”他像大人一樣,伸手拍拍蘇曼的肩膀,“醫生叔叔說了,每天都可以進去探望北歌。今天是爸爸,明天是我,下下次就輪到阿姨你了哦。你忍一忍,再過兩天你就能靠近北歌啦。”
蘇曼被他奶聲奶氣的話逗笑了,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臉蛋:“好,阿姨聽陸歌的。”
病房裏,陸君炎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鬆開手,輕輕為安北歌撥開臉龐粘著的幾縷頭發,然後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紙杯,用棉簽蘸了些,塗抹在她幹裂的嘴唇上。
“媽和陸歌都很擔心你,”他一邊為她濕潤嘴唇,一邊輕聲和她說話。“之前媽想留下來,在醫院裏守著你。等她精神好些了,我再接她過來看你……”
“可人那丫頭聽說你出了事,你知道她幹了什麼嗎?她竟然跑去精神病院,找琳達的麻煩。嗬,這丫頭,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做事不經過腦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考慮後果……”
“沒能保護好你,是我的疏忽。但那些傷害了你的家夥,我絕不會放過。如果你想親眼看到我替你報仇,就要早點醒過來,知道嗎?別讓我等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