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去洗澡等什麼呢?”鹿垚說著,有些嫌棄地拿眼角瞥我:“你這一身味道,簡直是在挑戰我的嗅覺極限。”
我不用聞就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便灰溜溜地拿著衣服去了衛生間,來來回回用掉半瓶沐浴露,我才不情不願地把水關了。
許奶奶在外麵等我,穿好衣服之後我就打著手電跟她上山。淩晨三點的東北,室外溫度冷的人想發瘋,我找了件軍大衣穿上,瘸著腳跟在許奶奶身後。
黃葛山一如既往地荒涼陰森,山風一刮,樹梢就發出唰啦唰啦的響聲,像是有人在低語,也像是有人在慘叫,趁著天空一輪孤月,即便身邊跟著許奶奶這尊大佛,我還是抑製不住地感到害怕,不斷地把大衣往身上攏。
許奶奶渾然不在意,一把手電頻頻往林子深處照:“太歲一般都長在陰冷的地方,山腳肯定是沒有的,你跟我往山中間去。”
我不敢吭聲,默默地跟著,起先還沒什麼問題,但越往山林深處走氣溫就越低,我冷的上下牙直打磕,一直問許奶奶什麼時候會到。
“就快了。”許奶奶始終就是這一句話,語氣還很不耐煩,我問了好幾次,不敢再問。
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拿手電照著周圍的景象,除了黑暗就是陰冷,山風在呼嘯,樹梢在搖晃,我腦殼開始脹痛,恐懼順著尾椎往上爬。
許奶奶手上拄著一隻拐杖,腰微微向前佝僂著,銀白的頭發有些暗淡,孤零零的背影有點像漫畫裏的老巫婆。我一步不錯地跟著她,神經緊繃地吞唾沫,想問她到底要帶我去哪,因為我發現她從一開始就一直帶著我往山上走,根本沒有停下來找太歲!
“到了。”
許奶奶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悠悠地說著,像是在得意,同時又有些悵然。拐杖在地上頓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這才站定了不動,雙手拄著拐杖,矍鑠的眼光打量著四周。
我見她沒有什麼別的動作,便鬆懈了下來,攏著衣服在原地喘氣,然後打著手電去看旁邊的黃葛樹。
正要挪步去找太歲,卻冷不防聽見許奶奶的鞋子動了動,動作像是轉了個身,我起先沒有在意,然而許奶奶的做了這個動作之後去好似一動不動一般,視線膠在我的後背。
這深山老林的,一個人站在你後背定定地看著你,即便是我熟悉的人,也不免令我渾身一僵。掩飾地咳了咳,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看她,然而迎接我的卻是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許奶奶要殺我!
我起先不知道,此時回頭才看見那匕首竟已經不知不覺地抵到了我的脖頸,要是我不回頭,肯定已經被割喉而死了!
顧不上驚訝,我連忙閃身向後躲,許奶奶見事情敗露,也不再遮掩,手腕向前一送,不管不顧地狠狠劃下來,我頸側一疼,到底還是被割傷了。
疼痛有些劇烈,我想跑,但是山上亂石橫生,此時黑燈瞎火的,我又非常著急,剛邁開步子就被凸起的石塊絆到了傷腳,直接歪身倒在了亂石中間。
但我卻絲毫不敢停下,翻過身仰著臉驚恐地看著許奶奶,雙手蹭著凸起的石塊不斷後退,哆哆嗦嗦地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怪鹿垚不想讓我跟她出來,沒想到這一切竟然真的是場陰謀!
——許奶奶費盡心機地叫我來黃葛山,根本就是為了要殺我!可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無怨無仇的,她為什麼要害我?!
我百不得其解,也顧不上尊老愛幼了,抓起地上的石塊就朝她扔去,石塊並著沙土砸到她臉上,許奶奶伸手擋了一下,我便趁這個時間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往前跑。
許奶奶忽然在我身後大笑了起來,粗噶的聲音經過山風一吹,悠悠地傳出去老遠,如芒在背一般格外地驚悚。
我整個人都嚇傻了,喘著粗氣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大冬天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許奶奶有些得意地說著,拐杖戳在地上的聲音讓我頭皮發麻。這裏到處都是樹,連個遮掩的東西都沒有,要是我關上手電還有可能趁著黑暗躲藏一陣子,但我對這裏根本就不熟悉,關手電等於自尋死路!
我怕的哭了出來,正不慌張地找尋著藏身的地點,腳底下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麼,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而來,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後仰,腳腕卻瞬間被一股力量向上提著,就這麼把我給倒吊了起來!
誰TM在這做了個陷阱?!
我在心裏咆哮著,但答案卻不重要了,因為許奶奶已經冷笑著朝我走了過來,手裏的匕首在寒冷的月色中閃著令人絕望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