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姨本身不會說話,這也是楚星洲把她留在我身邊的原因,可這會兒她一聽見我問她為什麼沒睡,竟然像是動物發怒的時候似的,從喉嚨裏發出古怪的咕嚕聲,好像在朝我示威一樣!
她整個人都不正常地繃緊了,拳頭死死地攥著,腳上沒有穿鞋,我一眼就看到她的腳跟正高高地墊起,就跟身後站了個人似的!
“阿姨,你……”我現在根本看不見附在她身上的邪祟是誰,畢竟之前的仇家太多了,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論,不過,從張阿姨現在的反應看,這邪祟多半是敵非友。
我現在沒本事處理這些,自然想大事化小,但我現在也沒資格恐嚇它們來談條件,就想要裝不知道地默默走開,但一想張阿姨在它的手上,又不好置之不理,一時半會的就膠著在了這兒。但這邪祟顯然不像我這麼坦然,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是它來找我,顯然是別有目的,所以到後來還是她沒沉住氣,率先朝我說話了。
“這次回來,你打算怎麼辦?”那聲音尖銳漂浮,還有些不清楚,就好像是嗓子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聽起來實在別扭,“你都知道了吧?藏著掖著也沒意思,這次是我對不起你,造成這樣的後果我很抱歉。”
張阿姨用一種自嘲而堅定的語氣朝我道:“但是我不後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不把事情告訴你,你也會幫我,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你是許倍倍?”我到現在也沒聽出來這古怪的聲音是誰,但這字裏行間所表達的意思我自然聽懂了,一時為難起來,因為我到底也沒有想好要用什麼心情來麵對她,隻不疼不癢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許倍倍聽見我這話,慢悠悠地驅使著張阿姨抬起臉來看我,還沒有說什麼,那陰鷙的眼神就讓我後背一涼,本能地不敢再問。我潛意識裏不想承認許倍倍已經變成了邪祟的事實,但我同時卻也本能地害怕這樣的她。
“你是我孵化雙生蠱的軀殼,你說我怎麼知道你回來了?”許倍倍利用張阿姨嗓子含糊不清地說道,“你說實話,恨不恨我?”
我無意識地咕噥了兩下,沒說出話來,其實每次在我受罪的時候,說不怪她那肯定是假的,但她現在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又想起她對我的好來了,那些狠話自然就咽在心裏說出不來。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把那什麼雙生蠱弄到我的身上,你看看我現在,走大街上迎麵撞見你敢認我嗎?”我情緒激動地說著,胸口劇烈地起伏,“你自己也說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遇上事情了我肯定幫你,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起碼提醒我一句,讓我少受些心理上的折磨也行。”
說著,我想起她的所作所為,心中鬱鬱,對她的臉色自然不好:“你把蠱蟲移到我這還不算,還要讓我到人王墓去,完成複製……許倍倍,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
“你怎麼不說話?”我現在看也看不見她,隻能等著張阿姨,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老人,“難道你就沒有要和我解釋的嗎?”
許倍倍那邊歎了口氣,像是在平複心情一樣,好半天才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本來以為可以在七天之內趕回來救你的,但沒想到情況遠比我想想的要複雜,我沒辦法回來,隻能用另一種方式來幫你把蠱蟲弄出來,一步錯,步步錯,造成今天這樣的後果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嚴肅地問她道,“你是許倍倍本人,還是蠱蟲複製出來的?”
許倍倍愣了一下,錯愕地抬頭來看我,那表情在一定程度上也同樣可以被定義為慌亂。是以她還什麼都沒說,我就已經全都懂了。
“這麼說來,苗王洞的那個許倍倍,是你親手殺的?”我痛心疾首地說著,“那你來找我幹什麼?你應該去找位萊啊,明明她跟你才是一類人,你怎麼不去幫她的忙?還是說,你現在就是預備來殺我的?”
許倍倍一噎,她抬頭用張阿姨有些渾濁的眼珠來和我對視著,嘴唇不停地抖動著,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複製體隻能活六個月,你之所以把蠱蟲移給我,難道是為了破除這樣的詛咒?那麼你現在已經徹底取代了許倍倍,成了一個真正的人嗎?”我稍微平靜了一會兒,朝她問道,“還是說,你把許倍倍本人殺掉,你就能代替她繼續活著了?可是我為什麼看不到你?”
許倍倍見我沒有那麼激動了,來朝我解釋道:“不完全是吧,起初我沒有想要殺她,而是想跟她換魂,我雖然是複製體,但我本身的記憶和能力和她是完全對等的,我當然不甘心隻做一具隻能活六個月的行屍走肉。”
“但她太過剛毅,不屑於受我威脅,打鬥的過程中觸發了前世鏡,把我們都帶到苗王洞,而她自己從懸崖上跳了下去。”許倍倍說著,歎氣道,“本來我也沒想著要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