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宗淮皺了皺眉頭,顯得有點茫然。
“大的布局隻要想得周到,基本不會有問題。但最終的成與敗,卻都是小人物的一舉一動推出的結果。比如跟蹤了顧遲章的常青,比如記下了洪竟消費的九湘,比如……,你們誰也沒有注意到的,府衙捕頭夏初。於朕而言,便是這些人讓蔣家得以洗脫罪名,得以將你們的所為推入朕的視線。”
“而這個殺了孫尤梁之後險些被你們滅口的項青,一個你連都記不住名字的人。他活著,便是你的滅頂之災了。”
“活著?”吳宗淮臉色煞白,脫口道。
蘇縝喚了安良過來,從他手裏接過一個錢袋,扔在了吳宗淮身上,“這是孝陵軍的東西,這裏麵的錢是官銀,你應該認得。項青押送孫尤梁出發之前,你許了他重金,並告訴他要如何行事。他做的很成功,按約定去拿錢的時候險被人滅了口,逃跑時墜崖跌入源河僥幸逃生,被朕的人找了出來。”
吳宗淮盯著那個錢袋,半晌無話。蘇縝把那個錢袋拿過來,扔到了一邊,轉身走回龍椅,“其實沒有項青也沒關係。你的鈐印朕也找到了,已仿你之名傳信河源皇陵,隻要蘇絎離開河源,此事便了了。”
“吳宗淮,你曾經做過東宮詹事,與蘇絎舊有交情,便也該知道蘇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不說,他也會說。朕今日審你不重要,於百官前還蔣家一個清白,誡人不軌之心才重要。”
“昏君!”吳宗淮氣急敗壞地大罵,“我們一幫老臣為你蘇家江山勞苦多年,為你蘇縝登位鞍前馬後!你過河拆橋……”
“朕不需要老臣!”蘇縝手按在桌上,提高了聲音大聲地道:“朕要的是忠臣,江山要的是錚臣,而百姓,要的是可以給他們儀仗,為他們謀福的官員!”他掃了一眼殿中百官,“朕不止是對他吳宗淮說,更是對你們這些百姓所養,食君之奉的人說!都給朕記清楚!”
百官惶恐下拜,山呼萬歲。夏初和蔣熙元也跟著跪了下來,悄然相視一笑。
蔣家謀逆的案子便如此這般的塵埃落定,蔣家自是全身而退。蔣憫回來了,將軍府也解了禁,除了一場虛驚外,蔣家毫發無傷。
蘇絎那邊接了吳宗淮的密信,見信稱‘事已成,即入京’,也沒多想,便興致勃勃地帶著孝陵軍的親衛出了河源。一出河源便被閔風按下了,暗衛與蘇絎的親衛打了一場,但守陵的和守皇上的不是一個級別,輸的很慘。
蘇絎被押解回京,蘇縝見了後一麵之後,一觚鳩酒賜死。
顧遲章被判了斬立決,吳宗淮以謀反之罪被斬,株連九族。獄中關押的與吳宗淮有牽連的那幫老臣,皆在原有罪名之上再加二等,這加完之後死的死,活著的最好的結果也是流放。
在拔除了餘黨之後,蘇縝重新任命官員,或升或降,或調配外放,皆以能力及自身所長為準,以新臣為主。同時,蘇縝下了旨,準備開恩科選拔人才。
蘇縝還著吏部草擬吏治考核,為日後官員升遷調用做可供依據的準則。這件事,他是找了夏初一起來做的。
因為蘇縝還記得當初夏初在上任捕頭時,曾經寫過一個《關於冤案平反後賠償金發放的必要性的研究報告》,裏麵頗多新鮮的見解。夏初自然也沒什麼不願意的,雖然她不是搞人事工作的,但沒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便把後世那些先進的經驗都抖給蘇縝了。
至於如何在景國落地,變得可行,那是蘇縝和吏部的事情。
因為這件事,夏初被扣在了宮裏很多天。她心中有些忐忑,怕蘇縝仍是要把她留在宮中,這事兒直接有點傷人,可旁敲側擊的問了後,蘇縝卻也沒給她什麼明確的答複,隻說先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再議,弄得夏初直上火。
蔣熙元平冤出獄後,她可還沒見過他呢!從前也不怎麼想,現在一顆心全掛在蔣熙元身上,倒思念的要命。
期間,詠薇見過夏初兩次。第一次時,詠薇對她屈身下拜,要代蔣家叩謝夏初對她的相救之恩。夏初趕忙把她給扶了起來,直說這全賴蘇縝始終相信蔣家無辜,不然她就是想救也沒有機會。
第二次是夏初找的她,問她蔣熙元去了哪裏,為什麼這些天沒見他進宮。詠薇卻說她也沒有見過,家裏來信報過平安,說蔣熙元回家之後呆了兩天就走了,連蒔花館也關了門。
夏初找不到蔣熙元,也不知道蘇縝倒底憋著什麼主意。鑾殿公審之後的第七天,夏初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殺到禦書房堵住了蘇縝,要求出宮。
蘇縝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神色有一點複雜,最終還是淺淺一笑站起了身來,“朕也許久沒出宮走走了,也好。”
“皇上,我不是要出宮走走,我是……”
蘇縝打斷了她的話道:“安良,讓元芳給她準備出宮的衣裳,你伺候朕更衣。”說完,便徑自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