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裏一直很安靜,若不是您一行過來,這會兒還是半點動靜都無的。”婆子不敢撒謊,便是有一說一。連話裏不恭敬,也顧及不上。
這會兒明知中計,趕回去也是晚了。
赫連敏敏身子晃了晃,心火難消,懊惱不甘。人被馮嬤嬤急急扶住,好在還知需兩頭兼顧。“再叫人去探探,總得知曉這邊的的確確是穩妥的。”捏了捏眉心,語氣疲憊,“回吧。禪若苑那邊兒,還不知亂成如何模樣。”
朱檀側躺在地上,眼眸圓睜死不瞑目。整個人蜷縮著,雙手死死扣住頸脖。不遠處門外,廊柱下亦躺著個頭破血流的丫頭,腦門兒上破了好大個洞,身子底下光潔石板上已然侵染出一灘血紅。卻是那給柳青報信的丫頭……
這番慘烈一幕,直直映入赫連敏敏眼底,隻叫她腳步一頓,定定立在台階下麵,久久不發一語。
詭異的是,絳紫軒中,萬靖雯也是一臉恨毒,不見絲毫得手的欣喜。
“主子,珠兒送了朱檀上路。自個兒,也跟著去了。”朱錦垂著頭,大氣不敢出,連回話都是小心翼翼。珠兒這丫頭不一般,是主子曆來親厚之人。雖不知緣由,卻明白這會兒主子心裏定然也是不好過的。
“那女人將她如何了?”血債,自此再添一筆。上輩子唯一的牽絆,也這麼被人從心裏一把拽了出來,帶著骨血,絲絲痛進肉裏。
“交給了大管事,說是要扔亂葬崗上,叫豺狼叼了去給畜生飽腹。”朱錦話裏帶了哆嗦,這是真的怕了。赫連正妃,也不是個寬厚大度的。人都死了,也下得去狠手,這是非得要叫那兩人當了孤魂野鬼才能消氣。
心裏劇痛,萬靖雯壓著心窩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出去。”她這會兒不耐煩見任何人。那個上輩子唯一全心護著她母子的丫頭,竟是落得如此下場。被赫連敏敏逼迫至此,她隻能為求自保,推了那丫頭出去抵命。
“嗬嗬嗬嗬,”沉沉扶案而笑,萬靖雯眼裏隱隱有淚。這一世,過得竟比上輩子還不如了。連個丫鬟也沒能保住。這還沒有入宮,放在赫連敏敏身畔棋子已是一個不剩,被全部拔除了去。那惡毒女人,憑的什麼如此這般三番四次僥幸得保!
碧蘭死了,朱檀死了,連珠兒,她特意沒叫她露頭,本是隱藏得極好,也不得不先送她下去。除了赫連敏敏,丹若苑那女人,最是尤其可恨!
若不是宗政霖憐惜那賤人,怎會一心保全赫連氏與她尋醫問藥。倘若沒有這一遭,赫連敏敏又怎會知曉身子狀況,私下裏瞞著人服藥。她也不用遣人去探看,敗露了行跡!
是極,碧蘭那回也是因她生事!萬靖雯腦子裏隻瘋狂浮現“慕夕瑤”三字,不過刹那,已將赫連敏敏壓了下去。沒這個天殺的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女人,就憑赫連敏敏,她早已大仇得報。
隻能先除慕氏,才能叫赫連敏敏那毒婦生不如死。不過一瞬間,萬靖雯自覺撥雲見日,終於抓住事情要害。有那賤女人在的一日,她的敵人,就得多上宗政霖這個無論如何,萬靖雯也沒本事算計得過的。
皇子府裏一夜兩條人命,在盛京,不過水花都未濺起一滴,便迅速被各處暗流撲打得消散湮滅。唯有一人,緊緊抓住這事兒,已是在房裏琢磨了整整一個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