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傅銘將話說的相當直白,說是給選擇,但是他給胡公公的幾乎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說是半點餘地都沒有,饒是沉穩冷靜如胡公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夜傅銘的書房離開的。
夜傅銘早將那幾個伺候蘇傾楣的人提溜出來了,胡公公出門的時候,一起帶著離開。
那幾個人都是人精,見胡公公出麵,心知不妙,個個求饒。
“我來之前,皇上下了命令,說你們辦事不力,今後都不想再看到你們。”
一個皇帝,對身邊的人說這樣的話,那等同於是在說殺無赦,那幾個人害怕的,渾身都在抖。
“我已經打點好了,你們從亂葬崗離開,今後都不要再回京城,不然的話,我也保不住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也會跟著遭殃!”
胡公公跟在慶帝身邊這麼多年,能升到這個位置,自然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這要換成以前,他肯定是不會冒著被慶帝發現的危險幫這幾個人。
但這幾個人,最初是他挑選的,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他心裏清楚,他們都很無辜,而現在,被夜傅銘威脅,他更對他們生出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憐惜,他覺得自己也快要成為夜傅銘和慶帝爭鬥的犧牲品了。
再就是,慶帝如今的遭遇,讓他相信世上的因果循環報應,就是連一國之君都不能幸免,他放過這些人,也算是為自己行善積德。
胡公公一早出的宮,回宮的時候,天色都已經黑了。
這段時間,胡公公已經調整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將所有的不安恐懼慌亂都藏在了心裏。
他不能讓慶帝看出任何端倪。
“老七他說什麼了嗎?”
慶帝邊批閱奏折,邊詢問胡公公。
胡公公努力不亂想,集中精神,但還是走了神,慶帝不快。
“你在想什麼呢?朕問你,老七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胡公公猛地回過神來,恭敬回道:“奴才說明來意後,明王就將人交給奴才了,沒說任何事情。”
“見了蘇傾楣嗎?”
“沒有,不過據伺候她的太醫說,她現在還是十分虛弱,再怎麼補,短時間內都好不了。”
慶帝沉著臉道:“對無辜的女子下這麼重的手,老七還真是心狠手辣。”
慶帝說這話時,有一些咬牙切齒的,那是對夜傅銘的不滿和恨意。
胡公公沒有說話,心裏卻完全讚同慶帝的話。
何止是心狠手辣,簡直就是六親不認,冷血無情,和當年的慶帝,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在胡公公看來,這就是慶帝的報應。
****
“胡公公去了王府,和夜傅銘見上麵了。”
季府,謝雲弈的住處,他和蘇梁淺正坐在溫泉旁對弈。
溫泉的煙霧嫋娜,泛著濕濕的熱氣,岸邊對弈的男女,郎才女貌,皆是漂亮至極的容貌,如畫兒一般。
兩人邊對弈邊說著事情。
謝雲弈雲淡風輕,他對麵坐著的蘇梁淺,亦是冷靜沉著。
“夜傅銘招了胡大壯進去,讓胡大壯告訴胡公公,胡母還活著,就是身體虛弱,想他想的眼睛都哭瞎了,現在在治呢。”
“胡母?”
蘇梁淺落了黑子,微抬頭,看向謝雲弈,似笑非笑,滿是譏誚,“她還活著?”
胡大壯最開始是蘇梁淺找著的,她自然比誰都清楚,胡母早就過世了,現在胡家就隻剩下胡大壯和他的妻兒。
謝雲弈能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那個胡大壯,就是他精挑細選的人,應該說除了那個多出來的胡母,其他的都是謝雲弈的人。
“不過多了個這樣的老母親,對夜傅銘來說,確實是更大的籌碼,他還挺會加碼的。”
蘇梁淺提起夜傅銘,譏誚的意味更深,眉眼都是輕視。
“你覺得胡公公會答應嗎?”
蘇梁淺喝了口茶,將茶杯緩緩放下,“肯定是會有所動搖的,夜傅銘既然已經對他出手,肯定是不會給他選擇的餘地的,他現在不同意,他也會用手段逼得他妥協,四舅舅就隻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就靜觀其變,坐收漁利好了!”
伴君如伴虎,慶帝他本來就不是個值得效忠的對象,胡公公跟了他這麼久,和他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事,這種感觸,想必隻會更深。
蘇梁淺雖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是他覺得,胡公公最終應該是會選擇妥協的。
謝雲弈也抬眸看著蘇梁淺,兩人對視而笑。
接下來的時間,蘇梁淺時不時就能聽到夜傅銘出入皇宮,在禦書房和慶帝見麵的消息,慶帝還將一些事情交給夜傅銘,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夜傅銘儼然成了慶帝最看重的皇子。
慶帝的這份看重,讓夜傅銘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勢力支持。
蘇梁淺明白,胡公公應該已經倒戈,若非他在皇上麵前不經意的幫夜傅銘‘美言’,慶帝不至於妥協。
夜傅銘不僅僅是春風得意,整個人都飄了,蘇梁淺期間和他碰到兩次麵,夜傅銘的態度,都是不加掩飾的囂張。
就這樣過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
蘇梁淺這段時間一直住在沈家,幾乎沒回蘇府,一日下午,她還在小憩,秋靈進來通報,說昭檬公主來找她,人已經到荊國公府了。
蘇梁淺聽秋靈說昭檬公主找來,不知怎的,心裏有種是出了什麼事的預感。
沈琦善出事後,秋靈被指派去盯著她,也就半個月,沈大夫人見沈琦善不在尋死覓活,又有沈五夫人勸著看著,就另外找了幾個信得過的丫鬟婆子,日夜守著,秋靈又重回蘇梁淺的身邊照顧。
尚且還在睡夢中的蘇梁淺,一下就醒了過來,她速度起身,聽到秋靈繼續道:“公主神色慌亂,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讓她進來。”
蘇梁淺邊更衣邊看著秋靈命令道。
昭檬公主喜歡蕭憑望,蕭憑望和沈琦善那麼大的事,她都沒來沈家,也沒讓人來沈家,這事也一直沒傳出去,昭檬公主的行事,是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可見她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次,這個時辰來沈家,可見真的是出了什麼要緊的大事。
昭檬公主就在府裏,而且,已經到了蘇梁淺的院子。
秋靈轉身出去,沒一會就進來了,身後跟著昭檬公主。
“蘇妹妹!”
昭檬公主進門就叫,聲音發顫,仿佛喉嚨都是發緊的。
她一進屋,直奔蘇梁淺,隨後就道:“我有事和妹妹說。”
她話落,隨即讓身側跟著的人下去,蘇梁淺明白,也讓包括秋靈在內的全部人都退下。
“公主姐姐這樣心急火燎的,看著天都要塌下來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蘇梁淺隱隱猜到了是什麼事,但也不敢確定,但這樣的猜測,讓她也不自覺的,緊張又興奮。
蘇梁淺是笑著打趣,帶著些許的調侃,這本來是讓人輕鬆的,但是昭檬公主凝重的神色,沒有半點舒緩。
“確實是天塌下來了。”
昭檬公主咽了咽口水,蘇梁淺轉身給她倒了杯茶,昭檬公主一口氣就喝了,她左右看了看,拉著蘇梁淺到了她的大床坐下,“父皇,父皇他吐血了!”
昭檬公主和蘇梁淺兩人麵對麵,距離極近,但昭檬公主說這話時,還是不自覺的湊近了蘇梁淺,聲音發澀發啞,眼睛裏麵的流光閃爍,是慌亂,也有不安。
蘇梁淺擰眉,“怎麼回事?”
昭檬公主雖然是公主,但已經出嫁,且這段時間多是在蕭家,慶帝吐血這樣的大事,如果傳到昭檬公主那裏了,沒理由她一點消息都沒有,其中肯定有什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