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白宅上房院門口。深夜。

白文氏、白方氏和丫頭金花正好奇地向裏張望時,秉寬匆匆走了出來,白文氏攔住他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不知道,叫大爺呢!”秉寬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上房院西客廳。

白萌堂:“你看見穎園開的方子沒有?”

魏鶴卿:“沒有,方子和藥渣子都封起來了。明兒一早,太醫院的東堂官要驗方子驗藥。”

白萌堂心緒煩亂地走到桌旁跌坐在椅子上:“這下兒可是說不清楚了。”

這時,穎園匆匆走了進來:“爸,出什麼事兒了?喲,魏大人。”

白萌堂:“老大,你還記得你白天在宮裏給嬪主子開的方子嗎?”

穎園:“記得。”

白萌堂:“快快快!快寫出來!”

額園:“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我的方子怎麼了?”

白萌堂不耐煩地:“你快寫吧。嬪主子死了!”

穎園走到桌前拿起筆,驚恐地看著魏鶴卿:“總不會是我的藥把嬪主子毒死了吧?”

白萌堂:“正是你的藥把嬪主子毒死了!”

穎園瞪起了眼:“開玩笑!”

白萌堂大喝一聲:“快寫!”

穎園拿筆的手在抖著,趕快在紙箋上寫起來。

上房院門口。

白殷氏、白文氏、白方氏、金花正交頭接耳地嘰咕著。白文氏問金花:“你聽見什麼了?”

金花:“我就聽見說宮裏死了人。”

白殷氏:“誰呀?”

金花:“沒聽清。”

白殷氏:“不會是宮裏那位詹王府的二格格吧,今兒白天我們大爺剛給她看過病。”

白文氏:“不會,哪兒那麼巧呀!”

上房院西客廳。

白萌堂慌忙拿起方子湊到燈下與魏鶴卿一起看。

穎國擔心地望著。

白萌堂看完方子抬頭看著魏鶴卿,魏鶴卿也抬起頭詫異地望著白萌堂。

魏鶴卿:“這方子……純屬發散的藥,連一味虎狼之藥都沒用麼!”

“這方子要能吃死人,除非這人是紙糊的。”白萌堂說著扭頭問穎園:“沒記錯吧?”

“決不會錯,後半晌兒的事兒還能忘!”

“是不是嬪主子有什麼絕症?”

“沒有!身子骨甭提多好了!”

“這可是怪了。”

“這盆子屎扣不到我腦袋上,查方子驗藥好了,我不怕!”

“你還不明白,這下子又犯到詹王爺的手上了,他能饒得了咱們?”

“那也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魏鶴卿:“但願明兒早上驗不出什麼事兒來,大家都平平安安。

我得走了,我是偷著出來送信兒的。“

白萌堂:“魏大人,多謝了。明天宮裏的事兒還請多多周全。”

走到門口,魏鶴卿又站住了:“那是一定。不過,白爺,你也要有個準備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宮裏的事太複雜,大意不得。嬪主子當年是同治爺的寵妃,同治爺駕崩以後,西太後就一直容不下她……哎呀,不說不說了,亂得很,有備無患,多保重吧。”

白萌堂和穎園把魏鶴卿送到院裏,魏鶴卿返身攔住道:“留步。”白萌堂連聲:“請,請。”堅持往出送客,一直走過了活屏。

白文氏等人,早在白萌堂他們出來時就散去了。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室。

白文氏坐在炕沿上:“這下又犯到詹王爺的手裏了。”

穎軒趴在被窩兒裏:“沒事兒,我大哥的醫術決不至於出錯。”說著又點上了煙。

“可人死了。宮裏邊出了事,向來要找替罪羊,大夫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少說這不吉利的話。”

“吉利不吉利不在我說不說,瞧著吧,可是要出大事兒了。”

太醫院藥房。

太醫院東堂官和四位禦底在驗藥方和藥渣子。

魏鶴卿站在一旁頗為緊張地看著。

太醫院藥房外廊子上。

顏園焦急地踱著步,抬頭見魏鶴卿匆匆走來,趕忙迎上去,不待他張嘴,魏鶴卿急道:“怎麼回事兒?我看了方子,跟你昨兒夜裏開的不一樣,多出了一味甘遂。”

穎園急了:“不,不,這決不會的,我去看看。”

魏鶴卿攔住:“你不能看,已經封存要送刑部備案了。”

“沒這個道理,總得讓我過過目吧!”

“哪兒有你看的份兒,你多的這一味甘遂正好和甘草是十八反啊!”

“魏大人,您想想,我再糊塗,能這麼開方子嗎?”

“可方子上明明是這麼開的,又是在你們百草廳抓的藥,無論如何你脫不了幹係了。”

穎園真急了:“魏大人,你叫我去和東堂官說。”

魏鶴卿搖搖頭:“他才不會跟你說呢!隻有到刑部大堂去分辨了。”

穎園震驚,失口一聲:“啊?!”

“白大爺,趕快回家去商量商量,凶多吉少阿!別硬頂,能弄個是非不分,不予追究就是萬幸!”

穎園憤怒地:“這是栽贓陷害,栽贓陷害!”

白宅敞廳。

穎宇:“你說是栽髒陷害?可證據呢?是誰栽的贓,又為什麼要陷害?”

白萌堂躺在躺椅上閉目思考,穎軒坐在一旁。

穎園:“我說不清楚。”

穎宇:“捉賊要贓,抓奸要雙,到了刑部大堂你得有人證物證,說不清楚還行?”

穎園看了一眼門外,忽然站起:“來了,來了!”

秉寬帶著兩個夥計匆匆走進敞廳。穎園忙道:“不信問問他倆都抓的什麼藥。”

夥計站立在門邊:“老爺。”

白萌堂:“昨兒宮裏的藥是誰抓的?”

一夥計道:“我們倆,因為是宮裏的藥,所以不敢大意,我抓一味,他對一味,先後對了三遍,趙五爺又過了目,是不會錯的。”

白萌堂坐了起來:“你們記不記得藥方上有沒有一味甘草,一昧甘遂?”

另一夥計道:“有甘草,無甘遂!這兩味藥應了十八反,我們不會給抓的,除非坐堂的畢先生叫抓,才敢抓。”

顏園大聲道:“怎麼樣?這不是證據麼?這就是人證!”

穎軒:“我看有多少證據也沒用,這是跟宮裏打官司,有理也講不清。”

白萌堂:“老二說得對!”

穎軒:“這不是我說的,是我媳婦說的。”

白萌堂驚訝地望了一眼穎軒。

穎宇撲哧一聲偷愉笑了。

白萌堂:“我看辦法隻有一個,上下打點。求上邊兒把這事兒壓下來,魏大人說得對,能弄個是非不分,不予追究,就算萬幸!”

詹王府正廳。

詹王爺在廳中來回走著,詹瑜在書案前寫著奏折。安福、車老四站在門邊。

詹王爺:“他們想上下打點弄一個不予追究,休想!奏折兒寫好了沒有?磨磨蹭蹭的!”

詹瑜忙站起來送上折子:“寫好了。”

詹王爺:“我這回要不把白家的人置於死地,我誓不為人!車老四,備車!

我要進宮!“

“是!”車老四忙轉身向外跑去。

詹王爺走到安福前:“老福晉從小最疼二格格,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千萬不能叫老福晉知道。”

安福:“一直瞞著呢。”

詹王爺“歎”了一聲,大步向門外走去。

白宅內賬房。

穎宇:“爸,詹天府也在上下打點,非置咱們死地不可呀!”

白萌堂:“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法子?我已經跑了十幾家兒了。”

大頭兒拿出銀票:“老爺,照這個花法兒,咱們內賬房可沒多少銀子了。”

目萌堂長歎一聲:“唉!救人要緊呐!顧不了那麼多了,實在不行,先從外賬房支銀子。”

穎牢:“咱們也用先把底弄明白了,這官司到底跟誰打呢?要不這銀子也都跟白扔一樣。”

白萌黨:“老二,你能不能找找宮裏的太監王喜光,跟你一塊兒唱戲的那個!”

穎宇:“我知道,老佛爺目前兒的紅人兒。”

白萌堂:“打聽打聽這位嬪主子是怎麼死的?請他幫咱們一把。”

穎宇:“行,可我不能空著手去呀!”

白萌堂:“大頭兒,給他支銀子!”

範記茶館單間。

穎宇、太監王喜光對坐著,桌上放著一包銀子。

王喜光:“三爺,說句實話吧,這官司你們打不贏。”

穎宇:“我大哥是冤枉的!”

“這年頭有幾樁案子是不冤枉的?啊?你說。”

“那倒是!”

“所以了,宮裏的事瓜瓜葛葛粘粘連連……”王喜光說著壓低了聲音,“嬪主子得罪了太後老佛爺,她還想活命嗎?”

“那也別把我大哥整進去啊!”

“誰讓他趕上這寸勁兒了呢?不把他整進去,怎麼向詹王爺交代,你是明白人,怎麼犯起糊塗來了。”

“這玩的是釜底抽薪,偷天換日!”

“對嘍!別跟老佛爺較勁兒,沒你們的好兒!隻要詹王爺不死乞白賴地咬你們,老佛爺樂得睜一眼兒閉一眼兒。反正心腹之患已經除了,跟你們白家有什麼仇啊!”

“可我爸爸跟王府結了仇了,他能不咬我們嗎?”

“那就看你們的道行了。說實在的話吧,你們是跟詹王府打官司呢……”王喜光起身欲走,“宮裏的事兒有我呢,怎麼都好說。”

穎宇也站起身來:“明白了,明白了。”

“別滿世界胡說去,我今兒可跟你什麼都沒說!”

“我今兒也什麼都沒聽見。”

王喜光收起銀子包:“行了,謝謝你的銀子!”

白宅花房。

白萌堂坐在畫案前,衝著案子上擺著的一張空白的六尺夾宣發呆。穎宇站在白萌堂的後側。

穎宇:“爸,向詹王爺低個頭就算完了。”

日萌堂陰沉著臉:“低頭?怎麼低頭?把車和馬給他送回去?跪地下求他?”

穎宇:“那倒不一定,反正您得……您得……”

白萌堂猛地回頭雙眼一瞪:“我得怎麼著?!”

穎宇嚇得退了一步:“您睢,您一瞪眼,我……我什麼也甭說了。”

日萌堂回頭衝著白紙狠狠地:“爛、贓、臭!臭、爛、髒!”

穎宇委屈地:“爸,您這罵得我太冤了,我是好意!”

白萌堂沒好氣兒地:“沒罵你!”

白文氏一撩草簾子走了進來:“爸,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