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小水對於畫匠,最難的是稱呼,現在的身份應該是叫爹的,但先前“爺爺”已經叫慣了,她就一直白搭話。所以先笑了笑,說:“你以後不要買菜了,你把什麼都幹了,還要我幹什麼呀?”

畫匠洗了手,接過了孩子,小水就去廚房端飯菜了。飯菜端上,鴻鵬已坐在畫匠的肩上,雙手揉抓畫匠的頭,灰白的頭發就亂得如茅草。小水說:“鴻鵬,你也被慣得沒高沒低了!”將孩子抱過讓畫匠吃,自己就倒過身子,撩起了衣襟,鴻鵬鑽在那裏吃起奶了。畫匠極是喜歡小水的孝順,每每這個時候,心裏就感到說不出的滿足,感到了一個長輩的幸福,便將那飯菜吃得特別香。

畫匠說:“小水,金狗他們是去州河口市買機動船了?”

小水說:“是有這事,金狗沒給你詳細說嗎?現在河裏好行船了,他們想買一條機動船回來,從兩岔鎮到白石寨既能運貨又能客運呀。”

畫匠聽出買機動船的事,做兒女的是都商量過的,唯獨什麼也不告訴他,不免有些小小生氣,說:“你們什麼也不聽我的……金狗他們已經在州河上太顯眼了,再買了機動船,這事情弄得太盛,並不是好事的。”

小水說:“他們之所以這麼幹,就是一心要給河上所有的船領個頭,依我看,將來河上的船就全集咱這邊來哩!”

畫匠說:“小水,金狗那死倔毛病又犯了,你不說攔攔他,勸勸他,你倒火上給他潑油了!雷大空那陣世事鬧得大不大,最後落腳哩?金狗為啥從州城又回到州河上呢?”

小水說:“你老人家說的這些,我們怎的不作想過?可雷大空他是犯了國法的,金狗在這一點,是讓我放心的。話說回來,沒有雷大空,怕鞏家、田家現在也倒不了的。”

畫匠說不過小水,就隻是搖頭了:“我總覺得人還是安穩著好,現在的日子不是不能過去,就是再窮,人不擔驚受怕啊!我在外邊已經逮了風聲,有人說將來民主推薦要推薦金狗去當官的,我還真怕有一日有了那事,又要金狗出頭露麵……”

小水說:“真能推薦他也好!我這幾年也算了解金狗了,他總想幹些事情,如果真能在州河上受人擁護,被推薦上了那是好事啊!”

畫匠吃完三碗飯,不言語了,把鴻鵬抱過來讓小水去吃,臉上氣色還是沉沉的。小水知道老人的心思,一邊吃,一邊說:“你養的兒子你不知道你兒子的脾性嗎?他不是平地裏伏低伏小的人,你讓他幹去吧。你上了歲數,身子又不好,別的事你都不要操心,想去平浪宮幹活了就去,不想去,你就在家歇著吧。”

畫匠也就有了笑,將孫子又放在肩上,讓玩著花白的頭發取樂,卻突然說:“小水,咱在城裏過活,隻有你伯伯還在仙遊川,你這幾日也該回去看看他。他要悅意到這裏來,你讓他也搬來住住,我們也算有個說話的。”

說起伯伯,小水心裏也不安起來,自搬進城裏後,她最操心的也是伯伯,覺得他一個人在渡口上太孤單了。可叫過伯伯幾次進寨城來,伯伯卻是不肯。當下小水說:“我是該回去一趟了,再勸勸他,真說不定他這次會來的。”

小水又一次搭船回到了仙遊川,但韓文舉還是不來,說他住不慣寨城,寨城裏又沒有更多的熟人,會悶死他的。小水沒辦法,也就說:“伯伯既然不去,我也在家多伺候你幾天吧。”一住五天,每頓做了好吃好喝給伯伯送來,那黃狗卻再也不亂跑亂竄,終日跟著小水,親昵得像是一個孩子。

這一晚,小水哄睡了鴻鵬,正烏煙瘴氣地在廚房做飯,黃狗又在門前樹下咬,咬得好凶。就聽見是蔡大安的聲音說:“這狗和我前世結了仇了,怎麼老是咬我?!”

小水從廚房窗子裏探出頭,說:“蔡隊長,你是找我伯伯嗎?他還在渡口上沒回來的。”

蔡大安就涎著臉說:“韓伯不在,你也不說讓我進屋坐一會兒嗎?真是成了寨城人了,將鄉裏鄉親不放在了眼裏?”

小水說:“你是什麼人物,我能巴結上你嗎?”就吆住了黃狗,讓蔡大安進了屋。

蔡大安說:“小水呀,你結婚怎地也不叫聲我,悄悄就辦事了?真是記我的仇了?!我也是當年身在田中正的簷下,不能不低頭呀。哼,前日英英她娘跑去倒還叫我給她弄些山貨,我理也不理她,什麼東西,閃得遠遠的去吧!”

小水說:“這又何必哩,你是看人家勢兒倒了才這樣吧?”

蔡大安便一臉尷尬,噎了半晌才說:“聽說你到了寨城還害了一場病,現在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