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的一瞬間,不知是燈光太亮,還是一天沒吃東西太過虛弱引起的幻覺,她似乎看見他眼裏閃過一絲隂黯的情緒。
——不,那不是錯覺,她能看到他眼中某種被強烈羈押的情緒,在看到她雙眼紅腫,淚痕交錯,因虛弱而搖搖欲墜時,險險就要溢出眼眶,但又很快被強大的自製力重新壓了回去。
怎麼可能?
她不就是他的一個枕畔玩物?他有什麼必要因為她的某些反應而情緒波動?
而且,看樣子還被氣得不輕?
哦,他來找她的唯一目的就是上床,而女人哭得一塌糊塗時,是會影響男人那方麵的興趣的,夜斯洛看到她哭得如此不堪的模樣,當然是會生氣的,這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不過,如果真的上了床,關了燈,他又何必在乎她是哭還是笑?
關了燈,所有女人還不是一樣?
“芬嬸——”夜斯洛沉聲低喝了一聲,聲音冷得像冰塊,芬嬸帶著一幹仆婦立刻不知是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垂首恭立著,“洛少!”
“流離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口吻平淡,但是隱藏其中的隂鷙,任是誰都聽得出來。
芬嬸疑惑的目光看了眼程流離,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對不起,洛少,是我疏忽了,您走後流離小姐一直心情不好,我們有勸阻,但是沒有效果,後來開飯,她也說她沒有胃口,我們——”
“混賬!”夜斯洛突然冷冷喝止了芬嬸的辯解,眼瞼抬起,一雙浩瀚如波的眼眸掃視著芬嬸,“她說沒有胃口,你們就不讓她吃了是麼?下次她說上吊,你們是不是還給遞繩?嗯?”
“對,對不起,洛少……”芬嬸哆嗦著,口齒都不利落了,“以後我們會改正,這種錯誤一定不會再犯了,請,請洛少原諒……”
一幹仆婦也都諾諾地低著頭,“請洛少原諒……”
“以後她若一頓不吃,你們就集體陪她挨餓,她若再掉一滴眼淚——”深不見底的黑眸像是凝結成冰淩的湖水,逐一掃過每個眾人,“你們就等著淚流成河!”
“是,是……”芬嬸帶領著一幹眾人幾乎將頭彎到腰間的位置,“我們知道,我們知道了……”
“下去吧,重新準備開飯。”夜斯洛扯鬆了領帶,突然邁動幾步,來到程流離蜷縮著的沙發旁,修腰一彎,將程流離橫抱起來。
“你幹什麼?”程流離惶亂地扭動著想要下地。
“帶你去吃飯。”夜斯洛加強了臂力,有效地製止了程流離的掙紮。
“我自己可以……”
“你虛弱得脖子都快撐不住腦袋了,還逞什麼強?”該死的,別的女人初識人事,要喝雞湯魚湯吃羊血鴨血補身子,他的女人卻坐在這裏餓了一天哭了一天,水米不曾進……
他有多心疼,這裏有誰會知道?
這個芬嬸!在他手下做事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平日裏看著挺嚴謹識趣的一個人,怎麼竟會犯下這麼低級不堪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