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剛才他突如其來地吻上她的耳垂,其實並非想要撩撥她的穀欠望,而隻是——想要不著痕跡地掩飾她從耳中流淌出的鮮血!
他以為經過口腔的過渡,那些血跡的味道早已不複存在,可是他哪裏想得到,程琉璃自小對味覺無比敏感,這淡淡殘存的腥味,早已讓她無比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其實,早在他回到酒店之前,她就已經在衛生間將自己全麵打理過一番了,那些從耳道中,從鼻腔中蜿蜒流出的血漬,那些不斷加劇的喘息與呼吸的困難,那些輕咳時從喉間湧出的血腥味道——
她以為自己會暫時瞞得過他,而他——這個她此生此世、三生三世也愛不夠,看不夠的男人,對她,卻也是相同的心思!
互相都想要隱瞞對方,互相都不想要對方為自己過於擔心!
但是這種隱瞞,如同以紙包火,哪裏是真的能夠隱瞞得住的!
她閉著眼,隻覺得眼鼻中一陣酸楚,緊接著,一股熱流從鼻腔湧出……
兩人被迫分開!
她有些狼狽地仰起頭,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紙巾揩拭著,故意若無其事地淡笑,“阿洛,都怪你!叫人做那麼多好吃的,都害我吃上火了!”
夜斯洛眼中的痛楚,那麼清晰明了地傳來,那一瞬間的眼神就像是一道熱鐵烙進她的心中!
那樣痛的憐惜,那樣恨不能代而為之的無力,那樣讓她感覺陌生的……恐懼的神情……
是的,恐懼!
若不是她對他足夠熟悉,熟悉到可以敏銳地捕獲到他最細微的情緒,可能並不會察覺得到。
是什麼樣的事情,才可以撼動像他這麼強大的男人?
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足以睥睨全球的他也感覺到懼意?
是……她的病情嗎……
難道說,這種毒素就真的無藥可解了嗎?
她依然輕笑著,故作淡然的表情,安撫著眼前這個在看到她血流不止時冷靜麵具完全碎裂的男人。
隻不過,一圈又一圈迅速泛紅的眼中卻無法抑製地騰起滿滿的濕意。
“璃!”她被夜斯洛一把牢牢地抱在懷中,抱得那麼緊那麼緊,勒得她的肋骨幾乎都疼痛起來,他的聲音充滿銳利的痛意,卻是那麼的篤定,那麼的有力,充滿濃濃的安撫與溫暖,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會讓你有事,知道嗎,我一直都在,一直都會陪在你身邊,別怕,嗯……”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害怕?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有淚痕,沒有抽泣,沒有發抖……表情和聲音也都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他是如何透過層層的偽裝,準確無誤地察覺到她的懼意?
麵臨死亡的恐懼,麵臨衰老的恐懼,麵臨未知的恐懼……
未來,就像是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怖黑洞,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趔趄在其中,看不見聽不到也摸不著,隨時一個不慎就會踩入深不見底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