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條是白色的,紙質很薄,不足十厘米,似乎是匆忙之間從什麼東西上撕下來的,鋸齒狀的邊緣顯得很突兀。
能被宇文青柏這樣鄭重地放在錢夾裏,顯然很重要,祁禦澤無意去窺視他的秘密,就彎腰用手指撚起來,重新往他的皮夾裏放。
畢竟紙條太小了,眼睛不經意地掃過那紙條上邊的字跡,一覽無遺,他覺得隱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上邊顯然寫著一個電子郵箱,他眯眼又看了片刻,字跡向著一側的上方傾斜,很像——很像米小小寫字的習慣,可是他隻見過米小小寫的漢子,幾乎沒有見過她寫過這樣的字母和數字的組合。
祁禦澤覺得眼睛一熱,視線就有些模糊起來,他抿緊了唇,把紙條伸到宇文青柏的麵前:“這是不是米小小留下的?”
宇文青柏目光從卷宗上移到他手裏的那張紙條上,點點頭:
“估計是她,記得天亮的時候,她似乎在我的床邊站了片刻,當時我的麻醉藥漸漸地散去,但是意識還有些模糊;
後來聽說她出了事,我才從病號服上衣口袋裏找到了這張紙條;
這應該是她的郵箱,可我手邊沒有電腦——而且,進去又能怎樣呢?不過是更增傷感罷了。”
“你能不能再把那天她來這裏的過程給我描述一遍,她說過的話,她的動作神情,都給我說一遍?”
祁禦澤看看那張小紙條,眷戀著那字裏行間的溫度,他萬分愛惜地把它重新放回宇文青柏的錢包。
宇文青柏目光愴然憂傷,他看完東西,兩相對比,心裏隱隱地升起一絲渺茫的希望。
抬手把散亂在床上桌上的紙張收起來遞給祁禦澤,他疲憊地把身體靠在床上:
“說說也無妨,因為它一遍遍地在我的大腦裏播放,所有的細節都無限放大,讓我頭痛欲裂。”
當即就躺在床上說了那晚他聽說米小小已經在手術室內等他時候的悲喜交加和惶惑不安,還有他看到米小小時她的表情和他們之間短暫又充滿默契的交談。
他一點點地說完,古雅的麵孔上滿布著悵然,他覺得是自暴自棄地死去,早點見到她;還是秉承她的遺願好好地活著?讓他充滿矛盾又痛苦。
祁禦澤一邊聽著,一邊把他的話記錄在卷宗的後邊,聽著他的聲音停了,就審視著上邊的字句,來揣摩米小小說這些話背後的深意。
“宇文老師,咱們來一起複原一下當時的場景——
‘你還好吧?’在你最先開口問候米小小的時候,她看著是什麼狀態?她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發型?她看著情緒怎麼樣?”
“她——她半躺在病床上輸液,短發有些蓬亂,”宇文青柏沉吟片刻,“我一看到她滿心眼裏都是開心,我的感覺好像她也很高興見到我一樣,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
她當時穿著藍條紋的消毒服,被子上邊搭著一件褐色格子的歐美風格的毛呢大氅,很快護士就把那大衣掛到了衣櫃裏——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就是因為當時我覺得她那年齡穿那個稍微有些不合氣質,不過我以為可能你喜歡那樣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