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裏滿是不明的空虛。就像不知道自己為何報仇,卻還是為了報仇籌謀了這麼多年。
大仇已報,卻又覺得沒有半分意義。
他看著江暮雪蒼白的嘴唇,知道她嚇得不輕。他本不想牽扯到江暮雪,但是如今琉璃國內所有的大臣都知道,江暮雪是他的軟肋。
若是放她一人在府,怕是有些居心叵測的人會在他血洗皇宮之時,對江暮雪下手。
他不得不帶著她經曆這一切。除了蒙住她的雙眼,讓她免受一些衝擊。其他的,他無法讓她避免。
聽到秦霽寒說“結束”,江暮雪腦子裏緊繃著的弦瞬間斷了,顫抖著手就想把蒙在眼上的黑布扯下來。
“雪兒。困了嗎?”秦霽寒伸手拉住她,阻止她拉著黑布的手,聲音平靜得就如同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個問題顯得有些唐突。
江暮雪在他抓到她的手的那一刻突然感覺疲憊。但還是本能的搖了搖頭。
故作清醒的想問他,“我們現在在哪裏?”,但話都還沒出口,就感覺身子一軟,雙眼一黑,倒在秦霽寒的懷裏。
秦霽寒輕柔的接過她倒下來的身體,平靜的抱起她往外走。
風仍然冷冽,吹得人心口發疼。她感覺自己被人抱著,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感覺到自己在走一條路,她卻看不見路況。
她感覺疲憊,疲憊得想睡到天昏地暗…
“把這清理幹淨。”秦霽寒一邊對著身後的孤木說,一邊柔和低頭看著懷裏熟睡的江暮雪。
“是。”孤木看著秦霽寒離開的背影,臉上滿是動容。
教主,變了。
從前他一心隻為了報仇。收養了太多的孤兒。她知道,教主並不是因為同情他們,才收養他們。他希望的不過隻是讓他們成為他的複仇工具。
盡管如此…
盡管他們心裏都明白…
但是他們為了教主,甘之如飴。
教主就像是揮著黑色翅膀的血天使,從滿是鮮血的世界裏,拉扯著救了他們,給他們不一樣的重生。
十三歲的孤心為了救他,一劍封喉。孤心死時,隻顫抖著說了一句話,“一定要助教主報仇”,就閉了眼。
十五歲的孤島為了護他,半身不遂。孤島隱居山林時,萬般的不舍,在山腳下等了一天一夜,直到教主來送她,她才流著淚離開。
…
盡管如此,
盡管如此…
他們從未有過怨言。因為教主是教主…
他們從未有過怨恨,因為教主為死了靈魂的他們每一個人,報了他們想要報的仇。
他們從未有過悔恨,因為教主他隻是一個被折斷了雪白色翅膀的可憐天使。
教主他為了浴火重生,強迫自己重新生長出一雙帶著鮮血的黑翅膀。
這樣冷漠的教主,在遇見江暮雪後,變了。
變得對他們忍耐,對他們包容。變得愛笑,變得會柔聲說話。
盡管孤容忤逆他的意願,自作主張殺了雲煙,教主也沒有放棄他。
盡管她瞞著他,自作主張的為江暮雪抓避孕藥,教主也沒有懲罰她。
從前一直為了複仇而活的教主,突然就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他不再像是漂泊在漫漫大海裏的孤舟。
教主他…
好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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