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廠事件就像是痱子,盡管奇癢無比,卻隻能隔靴搔癢,讓人或多或少無奈和歎惋。如果繼續往下追查,一定能深挖出不少東西,可事情到了市委書記田春秋那裏,往往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最後不了了之。作為下屬的張誌遠心裏憋屈,卻隻能藏在心底。既然不能去改變既定的事實,還不如創造機會扭轉乾坤,將壞事變好事。
石灣鄉如同日本鬼子用大炮轟過一般,被急功近利的蘇啟明挖的滿目瘡痍,蕭條蒼涼,到處傷痕累累,讓人看著痛心。尤其是當地百姓,多次到縣委上訪谘詢,問水泥廠項目怎麼好好地又停工了?對於這個問題,信訪局的同誌大多以各種理由搪塞,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流產的工程會不會重啟。蘇啟明痛快地走了,卻給百姓心中留下了難以愈合的溝壑,無法填補。水泥廠項目因“通亞路建集團”的違約,工期無限期延長。因為此,張誌遠很長時間不願意到石灣鄉下鄉,他害怕,害怕看到這塊醜陋的地方無法遮羞,成為埋在他們心中永遠的一個痛。
水泥廠事件剛剛讓人鬆了口氣,又一個令人驚駭的事情發生了……如果說前麵的事件是導火索,那麼這個事件成為了一個重要爆點,觸發了北州市大規模的人事地震……
“一偉,放下你手頭的工作,趕緊和我去省人民醫院!”張誌遠在電話那頭氣喘籲籲地道。
陸一偉聽後神情慌亂,以為出什麼大事了,本想追問,愣是忍住了好奇心,開著縣委辦給新配的一輛帕薩特迅速趕到縣委大院,隻見張誌遠站在台階上,急躁不安地踱來踱去。
看到陸一偉後,急忙跨上車,指著前方道:“快走!”
陸一偉開足馬力,一路狂奔,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省人民醫院。還不等停穩,張誌遠就急不可耐地跳了下車,大步往住院部跑去。陸一偉停好車,也趕緊追了上去。
住院部幹部病房區,一大早就圍了一大堆穿警服的人,陸一偉爬上來看到這一場景後,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心裏一緊,難道是市政法委書記侯永誌出事了?
侯永誌自上次車禍後,雖搶救過來了,但一直昏迷不醒,醫學上已經認定為植物人,後半生就是這樣了。可他妻子說什麼都不相信,幾乎每天為侯永誌按摩,並陪其說話,希望創造一個奇跡。然而,這個奇跡並沒有發生,到最後等來的是病危通知書。
市委副書記郭金柱拿著病危通知書正在醫生辦公室大吵大鬧:“前些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又下了這麼個通知書,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你們的技術不如人,還是你們想害死侯永誌?”郭金柱和侯永誌是過命的兄弟,說話有些激動。顯然,這一事實他實在接受不了。
醫生害怕郭金柱身上的匪勁,不停地解釋:“侯永誌同誌因肺泡破裂,導致肺部大量出血,病人近乎休克昏迷,第一次搶救算是比較幸運,保住了命。但病人沒有幾天了,還請郭書記冷靜,多陪陪病人,讓他平平靜靜走完最後一程!”
此話一出,郭金柱僵在那裏,麵部表情劇烈抽搐,腿腳不停使喚,瞬間軟癱在椅子上,木訥地問道:“醫生,你和我說實話,永誌還能活幾天?”
醫生搖了搖頭道:“如果病人命大,可以挺過今晚。”
郭金柱一下從椅子躥到地上,一旁的張誌遠往起扶,可郭金柱腿軟的就像麵條一樣,根本站不起來。張誌遠和陸一偉兩人架著才算勉強站起來,一頭的冷汗已經滲出來,說話也開始結巴:“誌……誌……誌遠,醫……醫生剛才說什麼?我……我……我沒聽明白……”
張誌遠心如刀絞,頭側向一方,不忍心看郭金柱痛苦的樣子。沒想到郭金柱瞬間發力,掙脫開張誌遠,一下子衝了過去,揪著醫生的領口,布滿血絲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對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問道:“你再說一遍。”
醫生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冷淡地道:“至多活不過明天,今天能存活,全靠外部設備供氧,他的肺部已經完全萎縮,且伴有尿毒症,能活到現在就是個奇跡,所以,節哀吧!你有時間和我在這裏慪氣,還不如過去多陪陪病人,過了今天,你想見都見不著了。”
醫生的話如鋼釘一般釘入郭金柱心中,他緩慢地放開醫生,幾乎發瘋似的跑出治療室,來到重症監護室窗外,手扶著玻璃,人憔悴,心已碎,還有什麼語言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