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正誼喝得最多,此刻站在風雪裏有點搖搖晃晃,季妍扶著他回了自己的臥室。
頃刻間,走廊下,隻剩下了姚準一個人。手裏拿著季妍送過來的外套,他沒有穿上,轉身看了看溫暖的客廳裏,幾位老人在聊天下棋,而遠處的雪地裏還不時傳來肖暖和秦正南嬉鬧的聲音......姚準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弧度,抬手推了推眼鏡,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人陪伴,除了他。
回到臥室,洗了個熱水澡,躺在久違的床上,姚準打開電視機,翻來翻去按了十幾分鍾,也沒找到自己想看的節目。
奇怪了,難道這會是黃金時間的原因,所有的頻道全都播放著肥皂劇,而隨便換到一個台上,都是男女主角卿卿我我的畫麵......真是虐心!大下雪天的,居然到處的情景,都是在虐他這隻單身狗,過分啊!
姚準煩躁地扔掉手裏的遙控器,平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酒精的作用下,他竟然很快睡著了。
可是,剛一睡著,耳邊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
“姚準君?姚準君?”
姚準突然睜大了眼睛,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滿頭大汗,眼睛裏盛滿了恐懼。
居然是汐子!
他居然夢見了汐子在喚他!這是要瘋了的節奏嗎?
姚準立刻翻身下床,拿了衣服走出了門,踩著大雪,向濃濃夜色裏走去。
......
在這個大雪夜,與姚準的淒涼比起來,在江城市市中心的某一個酒吧裏,卻是熱火朝天。
酒吧,永遠是城市裏最撩人的夜色,也是最容易發生愛情和激情的空間。
而今晚的魅色酒吧,因為是例行瞎女選夫的日子而座無虛席,人聲鼎沸。混雜的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煙酒的味道,五光十色的光線裏充斥著振聾發聵的音樂,耳鬢廝磨的男女間處處湧動著詭譎而浮躁曖昧的情愫。
時鍾馬上就指向午夜12點,舞台下擁擠的看客早已經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閃爍迷離的燈光也分散不了那些已處於亢奮狀態的男人們灼熱的眼神,一個個趨之若鶩地緊緊盯著舞台中央的那張水晶鞋造型的椅子。
而今天晚上要在這隻“水晶鞋”旁邊駐足的“灰姑娘”,此刻卻正在焦慮地踱著碎步。
通過珠簾的縫隙,看著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站在後台的沈冰不禁皺了皺眉,她開始後悔答應好友張冬來應付這種複雜又混亂的場麵。
張冬是這家酒吧的老板,是她在這個城市裏唯一的女性朋友。他們酒吧每個月一次主題活動,今晚便是這瞎女選夫。
顧名思義,就是讓酒吧駐唱的女演員扮成瞎女在眾位來賓裏臨時挑選一個男客,當場上演一出激吻戲碼,然後拎到後台“入洞房”。
看起來很前衛的遊戲,其實每次被選到的男客人都是提前放下去的“托”。
可是這個月駐唱的兩個女歌手前後都請假回了老家,沈冰這幾天無聊在跟著她在酒吧幫忙,她就想到了讓沈冰來幫她這個忙。
張冬握著沈冰微涼卻已滲出了細汗的手,安慰她:“別緊張,親愛的。等到你戴上眼罩下台去之後,慢慢往角落處走就行。那邊有個穿襯衣的小夥子就是我們今晚的目標。他領子裏我們粘了一顆圖章,你隻要順著每個人的衣領摸一圈,摸到之後拎著他出來就代表你選好了。到時候,你摘掉眼罩帶著他走出酒吧,繞一圈從後麵回來就OK了。”
看著張冬投來的信任目光,她隻好抿緊唇點了點頭:希望一切都順利吧。
“朋友們,來賓們,尤其是在座的單身兄弟們,現在讓我們倒數十個數,請出我們今晚美豔動人、風情神秘的公主——冰冰。”
隨著主持人激昂鏗鏘的解說,整個酒吧沸騰了。舞台上,所有的燈光都聚焦到了演員出口處。在場的人都放下了手裏的酒杯,揚起手臂開始倒數:十,九,八……齊刷刷的呐喊聲和著動感的音樂,震耳欲聾。
不負眾望,沈冰手持一支不斷閃爍的夜光玫瑰,一步一步,挪到了舞台中央的水晶椅子旁。聽著台下傳來的歡呼聲、口哨聲,她僵硬地扯著嘴角把目光移向了角落處。
還好,果真有穿翻領襯衣的人。
按照張冬之前的交待,她需要在水晶鞋椅子旁稍微扭動扭動身軀,適時向底下獻幾個熱情的微笑之後,就可以被蒙上雙眼下台“尋夫”。
跳舞,對沈冰來說並不難,而且在濃厚煙熏妝的掩飾下,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真正的樣子,就像戴了一張麵具一樣。
這個時候的麵具對她來說,無疑是唯一能給予她勇氣,讓她稍稍感到心安的演出道具。
盡管如此,第一次上這種舞台就得表演出勾|魂攝魄的味道,過高的難度係數,讓她仍無法全身放開地去嚐試大膽動作,平時柔軟靈活的四肢也因為緊張而略顯僵硬。可偏偏她羞澀的動作和吝嗇的笑容,對底下那群在夜店裏見多了豪放女的男人們來說,更具誘惑和挑|逗。
台下的各種歡呼聲來勢愈加凶猛,一波波排山倒海般地衝她襲來。
在現場越來越高漲的氣氛中,沈冰被蒙上眼睛走下了台。擁擠的人群讓第一次踩著七厘米高跟鞋的她有點舉步維艱。還好張冬在眼罩上做過手腳,透過朦朧的燈光,隱隱約約終於看到了角落處那個穿著襯衣的男人。
這麼喧鬧的氣氛裏,他卻在悶頭喝酒。嘿嘿,這麼明顯的“特殊”,看來就是他了,希望能很快在他的衣領裏找到圖章。
沈冰暗自腹誹著,在周圍眾人的推搡和吆喝聲中,努力地向角落裏那個沉默的男人走去。
隻一會功夫,沈冰已經摸進了位於角落裏的幾張桌子前,正著急地在每名湊過來的男顧客衣領上摸索著,起伏不斷的挑|逗聲潮水般在她四周洶湧著。
在摸了幾個衣領仍然沒有找到圖章後,她的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手上的動作和腳下的步子開始慌亂起來,她更加確定那位一直坐在那裏喝酒的男人就是今晚的“托”。
越著急越容易出狀況,邁上台階朝著她的目標“托”走去的時候,細長的鞋跟一時間沒站穩,腳下一個趔趄就摔了下去。
“啊——”沈冰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在黑暗裏驚呼一聲後,無助地向前麵倒去。
咦?怎麼地麵上軟綿綿的?驚慌失措的沈冰慌忙爬起來摘掉了眼罩:天呢,竟然倒進了一個滿身肥肉的大胖子身上。
看著麵前一臉橫肉的男人,色迷迷的鼠眼正賊溜溜地盯著自己,沈冰當場石化了!正想轉身離開,被胖男人一把按住肩膀扳了過去:“哎呦,我就喜歡扭扭捏捏的姑娘!”
按照規矩,摘掉眼罩就代表她選好了人。周圍早已經想起一片唏噓聲和口哨聲,眾人抱著看熱鬧的姿勢鼓起掌起哄:熱吻!熱吻!
沈冰嚇呆了,瘦弱的肩頭不停地顫抖,睜大眼睛連忙道歉:“對,對不起,搞錯了,不,不算。”
“媽的,糟了!”吧台裏的張冬一看情況不妙,狠狠地將還未燃盡的香煙往煙灰缸裏一撚,快速朝哄鬧的人群走去。
肥碩的男人一手錮住沈冰的脖子,另一隻手勾起她的下巴,笑得輕浮猥瑣:“怎麼?遊戲規則可是你們酒吧定的,想賴債也得讓老子嚐了你這小櫻唇的滋味再說。”
“熱吻!熱吻!”
眾人的起哄無疑給了胖男人勇氣,他一使勁把沈冰拉進了懷裏,俯身就衝她那兩片因驚嚇而微微顫栗著的紅唇吻去。
“不要,滾蛋。”沈冰不停地搖頭用力掙紮,委屈的淚水順著臉頰,一路滑到了唇邊。
“哇哦!”
“怎麼回事?”
……
突然,沈冰隻覺得胖男人放在自己身上手的力量小了很多,在周圍一片嘩然聲中,她緩緩地抬起了頭。
一張酒水單貼在胖男人的臉上,擋在了剛剛還隻有幾厘米距離的兩張臉之間,順著酒水單上修長的手指望去是一張冷峻的麵孔,如鷹雋般銳利的眸子裏散發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剛毅的唇線微微勾著。
竟然是剛才那個一直坐在角落裏喝酒的男人,沈冰睜大了眼睛,心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終於鬆了一口氣。
從人群裏擠進來的張冬看著突然站出來的男人,踮起腳尖對今晚的DJ打了個手勢,現場的音樂聲驟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