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
“是。”
昏黃的一點燭光在寢殿中亮起來,驅散了些許黑暗。接著更多的蠟燭被點燃,零星的光點聚在一起,便明亮了。元君耀這才覺得安心,揮退了宮人。
看著一旁的羽鳶,剛才還做著噩夢的她已經安穩的睡著了,元君耀麵色一沉,眼中立刻閃過一絲乖戾的神色。那安睡的容顏精致無比,所謂仙女也不過如此吧,可是這美麗在他心裏卻越發的不順眼,元君耀伸手便拉扯著披散在肩畔的烏黑發絲,用力的拽著。
“唔!”她低喃。忽然覺得一陣痛,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的卻是元君耀暴戾的臉龐,嚇得她立刻清醒過來。
被那股力量拉著,為了減輕疼痛,她隻好順著元君耀的手,慢慢的坐起來。裹在身上的錦被滑落,露出了光潔白皙的肌膚,上麵卻滿是紅痕和青紫,曼妙的曲線戰栗著。“我,啊不,臣妾……”
元君耀的目光輕蔑的掃過她的身體,稍微緩和了些,仿佛是她的痛苦減退了他的怒火。“以後鳳至殿的燭火不準熄滅!”他咬牙切齒的說,語罷,甩開了手,重心不穩的羽鳶仰麵摔在了榻上。“服侍朕更衣。”
“是。”
羽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再度惹惱了他,甚至不知剛才是所為何事,這個人總是這樣的容易動怒,似乎從未見過他高興的樣子,每一次,都是雷霆之怒。
將散落在地的衣物一件件拾起來,幫元君耀穿戴好。直到最後,將腰帶係好,他也沒有再度發作,羽鳶這才鬆了一口氣。
“陛下,請移步到銅鏡前,臣妾為您梳頭。”
元君耀麵無表情的坐著,他在想,這個女人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羽鳶的手很靈巧,不一會兒就梳好了發髻,用烏木的發簪固定。
元君耀忽然覺得鬢角一陣痛,是羽鳶不小心太過用力了。還沒等她開口請罪,元君耀抓起案上的脂粉盒就往她身上扔。雖然沒打到臉上,卻重重的砸到了鎖骨,錫做的盒子,很沉,落到地上也是咚的一陣悶響。
“你是在報複朕麼?”
“臣妾不敢。”她忍著痛跪下,低眉順眼的回道。
“夠了,你為什麼隻有這幾種表情?隻會說那幾句話?你沒有感情嗎?”
“臣妾隻做因該做的事,說應該說的話。”
“你為什麼不求我?求我放過你,求我放過夏侯家?”
“臣妾求過了,就在大婚之夜。臣妾說過,為了夏侯家,什麼都願意做。”
是麼?元君耀回憶著,好像她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哼!”他無言以對,拂袖而去。
為什麼,她在自己麵前,永遠都是那樣唯唯諾諾,就像木偶一樣?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回答,沒有感情,沒有思想。他想盡辦法折磨她,可她卻沒有一點的回應和反抗,就像是落到湖裏的石頭一樣。他想要一個有趣的玩具,而不是一個斷線的偶人!她打冷凝楓時的魄力道哪裏去了,可惡!
……
元君耀走後,羽鳶才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跪得發麻的膝蓋。
走到書案前,果然是一地的狼籍,都是他的粗暴留下的痕跡,散落的書本,自己的袍子。有些涼,她撿起外袍來,披在身上。然後蹲下來,默默的把散落的紙撿起來,每一頁紙都是泛黃的。那本古舊的《鬼穀子》,那裏經得起元君耀的折騰?砸到自己臉上時,裝訂的線便斷開了,書頁撒了一地,先前自己摸到的,不過是僅剩的訂在一起的幾頁罷了。
元君耀的折磨,比她想像的還要過分,肉體上的痛楚,還有精神上的淩遲,讓她最近心神不寧,總是要喝安神靜氣的茶才能平靜。這樣的日子,究竟何時到頭?
又開始思索那個問題:元君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依他繼位後的所為,他沒有任何理由放過夏侯家,因為那些曾經依附於攝政王的家族,大多獲了罪,況且夏侯家還是親上加親。自己的出嫁,也隻是家族最後的掙紮。
可是到現在他還沒動手。初次進宮的那天,迎接的宮人們麵上都是奇異的表情,是嘲諷,是不屑,因為她們料定了羽鳶不過是元君耀一時興起才納下的貢品,不可能有恩寵的,所以根本沒把羽鳶放在眼裏。剛來的時候,她明顯的感到服侍自己的宮人,除了如萱,都是敷衍的。
但元君耀接連幾日都宿在鳳至殿,便有了傳言說他被皇後迷了心,所以不打算鏟除夏侯家了,那些宮人們又開始討好羽鳶了。
可事實呢?每一次元君耀的來到,都讓羽鳶膽戰心驚,無論怎麼的小心應付,總能被他挑出錯來,然後就是他的怒火。如果他真的被自己迷住了,那道是好了,至少不用忍受他的折磨吧。
他剛才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不該請罪,而是和他針鋒相對?這樣的話,怕是見不到明天的黎明了吧,她自嘲。
無數的困惑湧上心頭,雖然並不信佛,羽鳶還是在心中默念,倘若佛祖有憐憫之心,請指我一條明路,佑我不再掙紮於苦海之中,願夏侯家不要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