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不給張大夫猶豫的機會,直接道:“張大夫如果沒有異議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可那張大夫像是惱羞成怒了一般,當下把老臉一板,冷然道:“哼,我不去!說什麼都不去!誰愛去誰去!”說罷,轉身就進了屋子,重重地甩上了房門。
石頭見狀,瞥了一眼眸光瞬間黯淡下去的無憂,心裏一急,連忙到屋前拍門,“張大夫!你開開門,你不能這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張大夫!”
沒了石頭在旁邊依靠,早已疲憊不堪的無憂一下跌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張大夫家緊閉的房門,剛剛漲起的希望,瞬間被澆滅的一幹二淨。
村民們見張大夫已經回屋,無憂還賴在地上,他們沒有半分的憐惜,反倒趁著此時石頭不在她身邊,繼續將她圍起來,推推搡搡,讓她趕快滾出村子。
石頭聽到這邊的動靜,不能兩邊兼顧,也不再拍門,趕忙上前護在無憂身前,阻止著周圍的人動手動腳,大聲的喊著,希望能喚起他們哪怕一點點的同情之心。
“娘親……”
而此刻的無憂已經聽不見任何的爭議,聽不見村民們對她的中傷,聽不見石頭對她的維護,隻有巨大的悲傷將她吞沒,她終於明白了絕望是有著怎樣深刻的含義。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不肯救她娘親?
娘親還躺在床上,命在旦夕,可是她卻無能為力,沒有人願意幫她……
那是疼她、愛她的娘親……
誰來幫幫她,誰來救救她的娘親!
無憂的內心在拚命的呐喊,可是沒有人回應她,沒有人能幫她……
“哢嚓——轟隆——”
這時一聲炸雷炸響在眾人耳邊,眾人皆被嚇了一跳,像是集體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間停止了吵鬧。
“無憂?這是怎麼回事?”
沉浸在悲傷與絕望裏的無憂,忽然聽見這段時間以來最為熟悉的聲音,淚眼模糊地抬起頭,仿似不敢相信一般,聲音輕的幾不可聞:“寒,寒哥哥?”
慕清寒清冷微沉的聲音如一股清流傳進無憂的耳朵裏,流淌到她心裏,洗滌了她心中所有的怨懟。
詫異地看著她滿臉血跡,慕清寒擔心地問:“是我,你怎麼回事?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聽見他語氣中的焦急與憂心,無憂隻覺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眼眶也跟著一熱,本已經流幹了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滾落了下來。
“我娘親躺在床上,嘴巴都變成了紫色,還不停的抽搐……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從山上滾下來,沒有人救她,沒有人幫我,沒有人……嗚嗚……寒哥哥,我好怕……”
一見到慕清寒,無憂的委屈和害怕一股腦的全都跑了出來,半分考慮也沒有,嚎啕大哭著一頭紮進了慕清寒的懷裏。
這一次,她沒有撲空,迎接她的不是肮髒的泥地,而是慕清寒微涼的身體。
她跪坐在地上,高度不夠,隻能環住他的腰身,因為有了依靠,無憂的眼淚更是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淌。
慕清寒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住了無憂撲過來的身體,瘦弱的小小身體,埋在他腰身的位置哭的直抽,半點沒有平常那陽光活潑的樣子。
他環視了一圈周圍站著的那些村民,心裏頓時明了了她這一身傷的來源,怒氣伴隨著尖銳的疼痛在他心尖上劃過。
他拍了拍無憂的發頂,低沉的聲音有著讓無憂平靜的魔力,“我在這裏,不怕了。”
無憂抽泣著點頭,小臉在他身上蹭了又蹭。
他們擁著彼此,第一次有了切實的肢體觸碰,擁抱的姿勢是如此切合,兩個人靠的很近,不留一絲空隙。
周圍的村民保持著詭異的沉默。
皆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無憂一個人對著空氣大哭,對著空氣說話,甚至還對著空氣做出了擁抱的動作。
站在慕清寒背後的那人,看見無憂哭的皺成一團的臉,忍不住倒吸了好幾口涼氣,捂住胸口念了好多聲“阿彌陀佛”還不能緩過勁來。
剛剛眾人圍攻無憂一人的那股氣勢早已不見,隻剩下透徹心扉的恐懼。
屋內的張大夫透過紙窗看見這樣的場景嚇得幾乎摔倒,好不容易扶著桌子才勉強能夠站穩,嘴裏一個勁地在慶幸:“還好沒跟她上山,還好沒跟她去,還好還好……”
就連石頭也是長大了嘴巴望著無憂,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無,無憂……”
“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