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無力地搖頭,“我娘不是狐狸精,我不是妖怪……”
陳二麻看著她此時的模樣,想到平時她來村子裏碰到他時對他笑的模樣,心裏隱隱有些不忍,但後麵村民注視的目光如芒在背,隻要燒死了這個妖怪,隻要燒死了她,他就能成為村裏的英雄,再也不用受人歧視,再也不用被人瞧不起,他是替天行道的英雄,是他除掉了妖怪!
如是想著,陳二麻對無憂殘忍地道:“不要怪我。”
他無視掉無憂眼裏含著的淚水,轉身將火把舉過頭頂,慷慨激昂地道:“鄉親們!今天,我陳二麻就要除掉這個禍害!”
“好啊!”
他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片叫好之聲,眾人眼裏再沒有平時的淳樸光芒,隻有隔岸觀火的冷漠,還有隱隱的興奮。
“除妖怪!殺禍害!”陳二麻此刻也全然已經將自己當成了一個英雄人物,振臂高呼著。
“除妖怪!”
“殺禍害!”
村民們被他調動起了情緒,喊的口號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有力,群情激奮之時每個人臉上都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
無憂被他們震天的喊聲給震得頭皮發麻,耳朵裏盡是嗡鳴之聲。
她要怎麼告訴他們,她不是妖怪,也不是禍害……
為什麼都要這麼對她?她從沒有害過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娘親更是從沒有傷害過誰,為什麼要連她的娘親一起罵?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不肯聽她說?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隻是想找石頭哥哥,她到底有什麼錯?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無憂重複地呢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喊著口號的眾人立刻被打斷,皆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陳二麻更是嚇得一抖,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難以相信剛剛是她在說話?他明明看見她已經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了,怎麼還有力氣說話?
他咽了口口水,大著膽子向她走近了兩步,用火把在她麵前晃了兩下。
無憂感受到火把的光和熱量,立刻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陳二麻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向後踉蹌了兩步。待他確定無憂沒有再繼續動作的意思後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此時的無憂——她白淨的小臉上仍是青一塊紫一塊,左邊臉頰高高的腫起,嘴角還掛著血痕,眼眶也是烏青的顏色,這仍是之前的那個無憂啊。
可是,他怎麼越看越奇怪?
陳二麻又往前進了一步,待他看清無憂的眼睛之後,他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後不過片刻,他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張大了嘴巴,顫抖著手指著無憂,“妖、妖怪!妖怪!”
無憂聽見他的聲音,嫌惡地皺了皺眉,不舒服地動了動手腳,周身捆著的繩索立刻斷落在地。
陳二麻見狀,顧不得掉在一旁的火把,一咕嚕爬起一邊哀嚎著一邊往人多的地方連滾帶爬的跑,嘴裏不住的叫:“妖怪!妖怪!”
那邊的村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看著陳二麻如此驚恐的模樣,連忙將他拽了回來。
三嬸對此更是十分不滿,眼看就差一步就能燒掉那個小妖精了,現在卻因為陳二麻這個慫蛋而功虧一簣,不由怒火中燒。
她上前一步狠狠抓住陳二麻的衣服,怒聲斥責:“你在幹什麼你這個慫貨!你要回來也先把火點上!”
陳二麻像是被嚇得不輕,說話時舌頭都捋不直,聲音更是顫抖不止,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指指向無憂,道:“蛇,蛇妖,蛇妖!她是蛇妖!”
“什麼?”還蛇妖?要真是蛇妖,能被她騎著打?三嬸毫不掩飾眼裏的鄙視,“我看你就是個慫蛋!”
不知何時起,山風變得冷冽如刀,吹得人忍不住戰栗,天色也漸漸陰沉了下來。
三嬸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眼神往無憂那方瞟去,她還不信那個小妖精今天死不了了!
她隻看了一眼,便霎時間呆住,無憂竟然不知何時自己掙開了繩子,站了起來。
無憂麵向著這邊,身上仍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可不知為何,此時的她看上去竟充滿了妖異的殺氣。
有眼尖的村民看清了無憂此時的形容,立刻驚恐地大叫:“豎瞳!她變成了豎瞳!她真的是蛇妖啊!”
此話一出,驚叫聲便此起彼伏地響起,連綿不絕。
所有的人都慌張地抱頭亂竄,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但很快他們發現無論他們如何跑來跑去,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卻仍是跑不開原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