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當慕清寒說這話的時候,她是當真以為他會把自己吃下肚裏去,她還因此不知所措的哭過。可如今漸漸的,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他說的吃了她,不是真的要將她拆骨入腹了,而是另一種意思。那種,會讓她臉紅心跳的意思。
想著想著,無憂臉上霎時就燒了起來,也不敢抬頭看他了。
可她的神色怎麼逃得過頭頂上的那雙眼睛呢?
慕清寒喉間發出一聲愉悅的低笑,挑起她的下巴,正欲俯身一親芳澤,亭外卻傳來飛霜刻意壓低的聲音,“王爺,林管家朝這邊來了。”
無憂聽到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逃出了慕清寒的懷裏,理了理發髻,坐直了身體,麵頰緋紅,眼神刻意地四處遊移。
慕清寒懷裏沒了無憂溫香的身體,心中煩悶無比,目光裏的溫度也瞬間將到冰點。“知道了。”
飛霜站在亭外,雖然隔了一層紗幔,但她竟然感覺到了一陣逼人的寒意,她心裏暗暗為林海祈禱,林管家最好是有要事稟報啊。
很快,林海就到了跟前。他看了一眼飛霜的眼色,又朝被紗幔掩著亭內望了一眼,打了個寒顫,堪堪在亭外站定,小心翼翼地喚:“王爺。”
這林叔實在不會挑時間,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種時候過來,壞了他的好事。慕清寒心裏不爽,便隻冷冷地嗯了一聲。
林海在外有些戰戰兢兢地說:“府外來了一個人,說是,說是……”他說是了半天,慕清寒便不耐地打斷了他,“說是什麼?”
他這聲音有些嚴厲了,連無憂都聽出來了。她的小手搭上他的手,柔柔地望了他一眼。
慕清寒接收到她的眼神,心中再多煩悶,被她這一眼全都驅逐的一幹二淨了。
林海大概知道自己可能壞了慕清寒的好事,但他也很委屈,“府外的人,說是找王妃來的。”
“找我?”無憂詫然。她在京城裏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舅舅尹尚懷平時來找她也是不用人通報的。這會找她的會是誰?
慕清寒眯了眯眼,算是明白了林海吞吞*吐吐了這麼半天的原因。
兩人到了前廳,隻見廳內有一男子正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他一身紫袍,用的是上好的冰蠶絲,麵料輕薄華麗,紋理下隱隱泛著銀色的光暈。紫色的料子上,從背後一直到腳踝的衣擺處還用銀線繡著一條即將化龍的巨蛟,看起來栩栩如生,甚是逼真。
光看這身形氣度,他就不像是個普通人,那渾身上下散發出的貴氣都快趕上慕清寒了。
無憂更奇怪了,她的印象裏可從不記得她見過一位這樣氣度不凡的男子。
那人許是聽見了他們的腳步聲,緩緩回過身來,一雙深如幽潭的紫色雙眸裏有一抹淺淺的笑意,“小憂,許久不見。”
霎時間,無憂渾身如墜冰窖,寒氣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腳底,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身後的慕清寒及時握住她冰涼的手,牢牢地支撐著她,他手掌裏的溫度也一絲絲地傳入她的體內。
過了半晌,無憂才緩了過來。她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與她有一樣顏色眼睛的男人,卻仍是無法開口說話。
那紫衣男子看著無憂這般的反應,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想來是你是不記得我了。”
相比無憂,慕清寒倒是鎮定許多,從一踏進廳內,他就感覺到了他的氣勢。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他還是問:“閣下是?”
墨然沒有看慕清寒,眼睛仍一瞬不瞬地望著無憂:“小憂,我是你父親,我是墨然。”
父親?墨然?這兩個詞像是兩道巨雷直直劈向無憂的大腦,她的腦袋裏就轟隆兩聲,腦海裏的畫麵頓時變成白茫茫的一片。隻有娘親的聲音隱約回蕩在她的耳邊。
“無憂,你父親名喚墨然。”
“你父親,他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你父親,是娘親這輩子最愛的人。”
“你父親,不是不要我們,他隻是迷路了,找不到我們罷。”
娘,你看到了嗎,他迷路了十六年,終於找到我們了。
墨然看著無憂與尹婉容相似的麵容,與他相似的眉眼,他和尹婉容的結合,他們兩個的優點都彙聚在了無憂的身上。莫名的,他有些欣慰。可是看著她突如其來的眼淚,他又莫名的有些心痛。
他慢慢上前,想要更進一步地看清自己女兒的麵容。
可他的靠近,卻讓無憂驚恐地向後一縮,直躲進慕清寒的懷裏,隻露出一雙與他肖似的紫色雙眸,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般,濕漉漉的眼睛怯怯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