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海鑫搖搖頭,緩緩的閉上眼睛。蔣才還想再勸,卻被蔣海鑫搖手阻止,過了一會,蔣海鑫緩緩的開口說道:“年事再高,尚能夠食的下飯,喝大下水,行的東路。出海,又有何不可。”停了一下,開口繼續說道:“昨夜突然夢到了一個故人,你知道這個古人是誰麼?”
蔣才眉頭輕輕蹙了一下,輕輕的搖頭開口說道:“孩兒不知。”
“這個古人,是你的父親。”蔣海鑫慈祥的看著蔣才,淡淡的開口說出了這句讓蔣才震驚無比的話。
蔣才眼睛睜的大大的,嘴張著,一時間隻覺得心中巨震,接著心中響起無數的聲音,我,我不是他的兒子,那些傳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怪不得母親一直不承認此事,隻是,他,義父他為何要帶我進這宗室祠堂呢!
“大概有三十年了吧。我記得那時候有一天,天色和現在有些相似,渾渾暗暗,當然這些我都是告知過你的。那時候海上突然遷徙來無數噬人惡鯊!你的父親,那時候是我的結義兄弟,我們兩個人的脾氣極其相投,在鯊魚幫中坐著不大不小的頭頭,每天喝酒聊天,好不快活。隻是麵對這吞噬裏無數漁民性命的惡鯊,我和你父親都憤怒了!我們一起去請求那時候的鯊魚幫幫助讓兄弟們楊帆出海,去和海中的這些惡魔血戰到底!隻是我沒想到,我最好的兄弟,你的父親,沒有死在那群惡鯊的手裏,卻死在了,我的手裏!”
蔣才的眼睛瞪的更大了,甚至能看到裏麵的血管絲絲的纏繞。雙手緊緊的攥起,直接之間變的寸寸發白。
蔣海鑫對這些視而不見,眼睛微微的眯著,繼續開口說道:“那海上沒有風浪,船卻顛簸的很,無數的白鯊瘋狂的撞擊著船的底部看,甚至有的被一炮打中都死不了,鮮血反而激發了他們的雄性。而你的父親,在一艘飛翼號上,瘋狂的調動著火炮,他是鯊魚幫最好的火炮手,沒人能向他打的那樣準,不知道有多少掉惡鯊死在了他調動的炮火之下。
那天煙霧彌漫,一片片的海域之上,都是鮮血的眼色,我們沉了不少的船,但顯然這些畜生的傷亡比我們要大的多。隻是誰都沒有想到,你父親所在的飛翼竟然會被撞擊到,飛翼啊,從來沒有被碰撞過的飛翼,扯起風帆來最快的飛翼,卻生生被一頭白鯊撞沉了。
那些畜生聞了血腥,連自己同伴的屍首都會吞噬,何況是麵對我們的人,等我拚死把你父親救上來的時候。卻沒想到,你的父親竟然不成人樣了!”蔣海鑫的眼神中淚光點點,但表情中帶著惶恐,好似記憶起那天恐怖的情形一般。蔣海鑫的嘴唇有些顫抖,吸了口氣,緩緩的繼續說道:“你父親,袁飛和,我最好的兄弟,生生被鯊魚死要掉了兩隻手臂,左腿齊著膝蓋處被咬斷。他咬緊了牙,不讓我給他止血搶救,他說他不想這麼活下來,不想讓自己還沒出生的孩子,看到這樣的父親,並一再的求我,不要讓他的孩子知道他父親已經死去,至少,在小的時候,哪怕讓他們以為他們的父親不要他了,也不要讓孩子知道他死了!”
蔣海鑫臉上扭曲了一下,咬著牙繼續說道:“我沒有去救他,我不知道,那樣的流血,那樣的傷口是否還能救治,但我終究是看著他靜靜的離開,靜靜的死亡,那驚人觸目的血,就流淌在甲板之上。
後來回來之後,我一度都覺得,是我殺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沒有人知道,其實那天該待在飛翼上的是我,是你的父親,在起航前執意和我換了船帆,這一換,便是生死離別,天人永隔了!”
蔣才靜靜的聽著蔣海鑫講完這些事情,臉上不知道在何時已經布滿了淚水,從小時候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現在都明白了。母親是知道的,自己的義父也是知道的,甚至在不斷的誤導自己,讓自己以為他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蔣才的嘴唇抖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是對是錯,或許這件事情本身就無關對錯。
蔣才靜靜的看著蔣海鑫,這個自己以為的親生父親,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的開口道:“義父,孩兒謝謝您。”
蔣海鑫溝壑縱深的臉上,有淚水滴下,輕輕的扶起蔣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你,你不怪我麼?”
蔣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開口說道:“不怪,義父對我母子恩重如山,我怎麼會怪您。”蔣才心中明白,當時的情形,蔣海鑫救或不救,人在受了那種重創之下,根本就活不下來!這個男子,為了一個當初對自己兄弟的承諾,這些年來承受了太多的誤解,別人以為自己是他的私生子,甚至自己心底對他都有幾分埋怨,現在看來,最應該感謝,最無辜的,就是眼前的這位義父。
蔣才緩緩舒出一口氣,堅定的開口說道:“孩兒隻希望義父能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