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身體傳來了陣陣暖意,好像是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有人跟她一同陷滾下山去,卻沒有落地的疼痛,然後便失了知覺。昀喬再次張開眼的時候,正靠在李倘懷裏,李倘仍舊笑著道:“好媳婦,有兩個消息,你先聽好的還是壞的?
昀喬虛弱的出了口氣道:“壞的吧。”
李倘訕訕一笑:“我們好像迷路了。”
“那好的呢?”昀喬虛弱的問道。
“你醒了。”李倘笑嘻嘻的道。
昀喬瞪了他一眼,懶得說話,冰冷的環境,稍稍延緩了病發,可是這種奇寒卻不是尋常人可以抵禦的,李倘便用內力不停地溫著她的身體。希望這份酷寒能幫她撐到青階送來解藥。好在李倘來時還帶了些幹糧,不然餓也能活活餓死他們。晚上兩個人並肩坐在雪山上,昀喬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李倘喋喋不休的同她說著話,好像生怕她會就那樣永遠睡過去。
“好媳婦,聽說嶺南秦淮夜月最是動人,不周山的日出是天地奇景,大漠的落日雄渾壯麗,塞北冬日千裏冰封就像琉璃水晶世界,等你好了我們一同去看可好?”
“好。”昀喬微笑的應著。
“衛海的幹奶酪,青稞麵,滇西的元寶雞,夫妻肺片,嶺南的玫瑰酥,蟹黃灌湯餃,南溟的土筍凍,及第粥乃是人間八大美味,到時我們去一一嚐來可好?”
“嗯”昀喬輕輕地點著頭。
“相川碎玉,行楊梨花,杭城秋白露,汀州謝家紅是世間四大名釀,你喜歡哪一種?啊,你一定沒喝過。”
昀喬沒有答話,李倘猶自說著:“等我們都一一見過嚐過之後,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讓他們誰也找不著,好不好?媳婦啊,你喜歡哪裏?大華,嶺南,衛海,南溟,滇西?都不成,那我們就去塞外,還是隨意找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蓋一間小茅屋,門前有溪水,再種幾棵你喜歡的梨樹,然後你種田,你織布,你打柴,你做飯,嗬嗬。誒,你怎麼不說話了?那不然我種田,我織布,我打柴,我做飯好了。你做什麼呢?你就照顧我們的孩子好了,這樣好不好?”
李倘把昀喬的頭靠在自己的麵頰上,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按著昀喬的頭發,望著漆黑一片的天幕,老天你當真這麼絕情?忽然間轟的一聲,乍然間迸發出漫天的煙花,紅紅綠綠一瞬間映亮了整個夜空,好像開辟了宇宙間亙古不變的洪荒。連雪山也在一瞬間閃爍了起來,一聲又一聲的巨響,一場又一場的絢爛。
時間仿佛又定格在清泓橋上那獨自佇立的少女身上,那時她背後也是這般絢爛的煙花,他好似捉狎的從她身後走過。
如果不是這煙花,他們都幾乎已經忘記了,今天是上元煙花節。巨響使昀喬睜開眼來,她虛弱的喘著氣,嘴邊微微吞吐著白色的嗬氣:“放煙花了啊,你剛剛說到哪裏了?我好像又睡著了。”
李倘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說,這煙花真美,像你一樣。”
“隻可惜美好太短暫,恐怕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昀喬慢慢的說道,烏青的眼眶十分明顯的證明,毒已經進入骨髓。
“傻丫頭,你若活下來,我便為你燃盡一整夜的煙花,讓他們活活嫉妒死好不好?”李倘被雪覆蓋的眉梢鬢角透出難見的滄桑,看著昀喬臉上的淤青,心頭五味翻覆。
“李倘,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說。”
“西陵族人是無辜的,不管我父親有沒有反叛之心,他們什麼都沒做過。能不能,能不能給他們一條活路?我相信你做得到。”昀喬斷斷續續地說著,呼吸也越發的困難起來。
“好。”他回答的那樣平靜,就好像答應帶著她去看風景一樣,他回答的那樣幽長,就好像承諾出一輩子一樣。
昀喬展開容顏,緩緩的道:“嗬,好困啊,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當整個錦川大陸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時候,唯有嶺南仍舊是霽雪初晴,這裏的冬不夠凜冽不夠決絕,卻也有一種如泣如訴欲拒還迎的美麗。上元之夜,家家燈紅酒香熱鬧非凡,聲聲的爆竹仿佛擊碎了每一個可怕的夢魘,隻留下一片歡樂的喜慶。整個嶺南最為熱鬧的,還當屬第一大世家公孫家族。
不同於一些傳承了幾百年的大家族,公孫世家是在最近三代才剛剛崛起,也帶著一種新型的朝氣。護國公公孫國以軍功封爵,其胞弟公孫回又憑借過人的政治才能在政壇上大展拳腳,兄弟二人一手建立起煟籃找皇鋇墓孫世家。及第二代雖未具承上一代之才能,繼續恢弘整個家族,然也算砥礪夯實,將公孫一族的勢力牢牢紮根在嶺南這片土地上?
如今到了現在第三代家主公孫鏡手中,在上兩代的基礎上可說是進可攻退可守,公孫鏡少年時誌向遠大,立誓窮畢生之誌重回大華,再現家業極盛之景,而如他已今年過半百,愈感力不從心,隻將希望寄予四個兒子身上。公孫鏡的長子公孫雲年逾三十已經官拜京城校尉。老三公孫瓚非正室所生,但是很有經商頭腦,負責打理家族生意。至於公孫羽在家中排行老六,剛滿二十歲,更是少年英才,夫壤一役一戰成名,如今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還有一個公孫錄,排行老九,年紀尚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