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被拉上了車，心思仍在修文這方，風吹得自己的頭發亂糟糟。那人溫柔地來撥弄，眼神裏明明帶著對自己的眉頭的疑慮，手裏卻停止不了對自己的關心。
安然覺得煩悶，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人纏著自己不放，更痛心自己的至親受著煎熬，自己卻無能為力，連關心的權利都難以擁有。
片場上此刻正在演繹著朦朧的愛戀。
香樟樹下，路燈印著樹葉的間隙。夜晚快要臨近，伊雪下了晚自習就要回家，她是比陳石頭小一個年級的。陳石頭的教室就在她的樓下，伊雪抱著書包，低著頭快速地走著。
她也擔心，那個熟悉的人又整出個什麼幺蛾子來了。
或是拿走自己的走讀卡，非要自己陪他走到他家樓下才肯還給她；或是塞給她自己的一大摞書，讓她等著他；或是讓某個自己根本就不認識的女孩子，給自己傳話，讓自己去樓梯下的那個運動場等他。
伊雪是害怕的，她隻想順利地度過這三年時光，她有不慎親近的繼父，她有望女成鳳的母親，她還有得了重病的弟弟，和比自己優秀很多倍，笑容燦爛的所謂妹妹。
可今晚，伊雪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陳石頭就在樓梯口等著她，溫柔地，靜靜地，沒有一摞書，也沒有其他女孩兒，沒有想要搗亂，抓掉自己發箍的手。
隻是那樣靜靜地盯著她，卻讓伊雪更加害怕。
樓道裏空無一人，高三的陳石頭比伊雪得多上一節晚自習。他緩緩地向伊雪走來，收回了平時慣有的痞子樣，說出那樣好聽的話。
“小雪，我送你到樓下，最近學校門口太多鬧事的。”
伊雪抓緊了書包，不知道搖頭，也不知道點頭。隻敢悶聲呆著，把臉都埋了黑暗裏，直愣愣地往前走。
稀稀拉拉的人群，已經散去了很多。偌大的校園裏，一前一後走著兩個人，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可是兩人還沒有走完短短的樓梯。
“上課了，你回去吧。”
伊雪忸怩地說，意味更像是在催促自己的小男友般。
“小雪，我想和你去運動場裏走走。”陳石頭，孩子氣般的話，伴隨著鈴聲的消散而彌漫。
他拉起了伊雪的手，冰冷又發抖，那個運動場，透著微弱的光亮。每個下午，高三的陳石頭要在那裏訓練體育，而那個時候，伊雪就會從樓梯上走上來。
陳石頭是體考生，這樣的訓練枯燥無味。可上天是可愛的，總會在那個時刻，看到從樓梯緩緩走上來的她。陳石頭不止一次想過，拉著伊雪的手，漫步在這片運動場。
為的隻是，從今以後，這片運動場，他奔跑起來，都好像還有她的味道。
運動場旁也有香樟樹，伊雪故意走在樹下。運動場旁就是她的家，她仔細去看，還可以看到客廳裏燃起來的光亮，還有她忙碌著，打掃著清潔的媽媽。
可陳石頭，卻有了別的意味。
伊雪被他的手撐在了一棵樹下，昏黃的路燈照著年輕又稚嫩的臉龐。
“小雪，難道你不知道嗎？”少年的眼睫毛，印著光亮。
伊雪害怕被媽媽看到，躲在黑暗的角落裏，驚慌地搖頭。
“你不知道為什麼我每天都扯你的發箍，都把我的書包丟給你，都搶你的走讀卡，為的讓你跟我多走一段路程？”
陳石頭是一個體考生，還不到三個月，他就要離開小鎮，去讀大學。
伊雪仍是搖頭，往更黑暗的地方挪了挪。
生澀又稚嫩的吻落下，在這片小小的黑暗中，仿佛開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