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夜篇】其之八 恐懼(1 / 2)

["他的身體,是那樣的冰冷。如果不是有著微弱的呼吸,舞靈甚至要認為,麵前的這個紫衣少年,不過是個死去多時,但保持得十分完好的屍體了。

淇水卻告訴她,他的師兄,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他們都管師兄叫做“冰雕”。並不隻是因為他的個性,同時也是因為他的體溫。他每次一回到他和師兄共同居住的屋子時,都覺得冷得如同冰窖。

舞靈聽了他的話,雖然還是有一點在意,可是不知為何,就想到了當年寒幽對她說,當隨便探聽他人的秘密時,自己也要隨著他共同墜入黑暗了。就專心地為他療傷而已。

在使用治療術的時候,她的眼淚卻落了下來。

這個技能,她真正能用上的時候,實在是少之又少。到她現在的人生為止,她所用過治療術的次數,扳著手指頭,都能夠查得過來。如果有十次的話,倒有九次半,是為了那個自稱藍靈狐族的魔用的。

他不知為何,總是帶著一身的傷出現在她的麵前。甚至有一次差點連性命都丟掉了,若不是自己啟用了芒星盤的力量,他一定早已經死了。今天又如何會如此的囂張,如此的輕賤性命。

她拚死救的人,她所愛著的人,她的執念,卻試圖傷她。

卻還是這個陌生人,不在乎自己受傷,死亡,救她。

她雖然並沒說出來,可是,她對幽朔的情感,近乎是恐懼。隻有他現在緊閉著雙眼,她才敢看他的臉。

她曾聽過哥哥和寒幽提及過,這世上有一種情感,叫做一見鍾情。

人群中輕輕的擦肩,就付出所有的一切去追求。

這不就像是偶然在街市上瞥見了精致的櫝匣,驀然驚豔,不惜傾家蕩產。卻沒有思考過,這櫝匣之中,是否有著與他所付出的代價相襯的價值。

她一邊認為這不過都是故事,不可能存在,是她想多了;一邊連頭都不敢回轉,去麵對背後眸子淡淡的溫柔。

她的心早就被詭異的惶與疑惑充滿,何況,她從來沒有找到放棄寒幽的理由。

但現在他身上的這些難以愈合的傷口,實在是容不得,這心境早已不複當年天真的舞靈再逃避了。

她不斷加強著治愈術的強度,隻是勉勉強強止住他的血,他的傷口卻無法結痂,更不用說脫落了。

真不知道寒幽用的是什麼招數,弄出這樣奇怪的傷勢。

這些,原本都該是她的傷。

傷痕的深度,讓人戰栗。每一道,都可以感到寒幽的瘋狂和冷幽朔不在意自身生死的堅強。

她有些為冷幽朔感到可惜。

若他碰到的,是另外的一個安靜恬然的女孩,那麼,他用這一刻真心,不用受到任何的傷害,大概也可以收獲一顆真心吧。

可是,他現在的傷痕累累,偏偏是為了她。

這個為了防止他贏過寒幽,而在之前的治療中留了一手;在看到他倒下的時候,兀自先放下心來的人。

她不由得有些悲哀了。

怪不得在冥界的時候,那個打著燈籠的小鬼說,他聽人境的故事都要聽膩了。還真是奇妙,每一段命運看起來不同,卻都隱隱有著相似之處。求得,求不得,都不知道,是何時安排好的命格。

不過,幽朔,他一定會比自己幸運。

她早已決定,萍水的短短緣分,等他醒來後,在他還未曾與她開始的時候,立時斬斷這份牽絆。讓他這份突來的熱情,倏然冷卻下來。一個沒有她參與的,普通凡人未來,是她能還給他,最好的禮物了。

耗費了舞靈許多的法力,幽朔身上的傷並未見好。

就算是多年未使用,這退步的程度,還是讓她有點吃驚。

所幸幽朔的出入之息愈加平穩,才略略使她安心一些。

她想把候在門外的淇水等人喚進來,可是叫著他們的名字,不見有反應。她打開門,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

人呢?人都到哪裏去了?

忽然傳入耳中幾聲清脆的銀鈴響聲,她循聲看去,卻也什麼都沒有看到。

隨著這幾聲銀鈴響,紫得發黑的秀發披散下來,長短竟變得參差不齊;手上裂開了很多的血口子,她用手按了按,一點也不疼——隻不過是一些緊貼在皮膚之上的,看起來很像是傷口的幻影。

她念了很多不同的口訣,想要解除這幻術,可是就是無法消散分毫。反使它們凸了起來,觸感也和真正的傷疤一般了。

身後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她急忙轉過身去,正好對上了冷幽朔還有些迷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