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夜篇】其十六 潛伏(2 / 2)

相比於默默地成長,寒幽更加偏向於,把自身所受到的痛苦,通通歸還。

星辰被他的話吸引,決意追隨他。

想要看雪王苦心經營才強盛起來的魔族,究竟會何去何從。

報複,殺戮,用別人的血來溫暖自己,卻愈發感到徹骨的冷。

寒幽還采用了各種為人所不齒的行徑——哄騙,威懾,派遣臥底來時時掌握著情報。托賴著他聽話,他當上了左護法,知道了更多寒幽細致的計劃。他不知道,他設計了那樣多的計劃,究竟是為什麼。因為每一個計劃的背後,都必然有著血腥和生命。

他不斷為那些精密,實則毫無意義的計劃奔波。很累了。很想休息,但做不到,因為,活著都如此空虛,死至少要死得有所價值。

能死在文佑的劍下,也毫無遺憾。

他是當年,殺死文佑全家的執行者。

文佑站在屍體旁,沒有瑟縮,沒有畏懼,而是把書卷起來指著他。

我是不會白白等死的,你放馬過來。

看到他的堅毅,星辰想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於是便留下了他一命,並好說歹說,讓墨蓮抱給了淩承羽。

之後他主動請命去夜雲幫監視淩承羽,順便接近這個讓他很欣賞的人。

他時常附體在淩承羽的身上,教授文佑各種招式。

這大概是文佑無論何種閑言碎語,也一直尊敬淩承羽——其實他所敬佩的那個人,也許是師傅,也許也隻是披著師傅外衣的另外的人。

能聽他訴說煩惱的師傅,和能讓他開心起來的師弟,是同一個人。

也是文佑比其他同門師兄弟強大的因由。

他等了許久,就是在等著可以被文佑所殺死的一天。

如果不能選擇生的方式,至少可以選擇如何赴死。

由於他這樣的想法,文佑的劍招或多或少,都是克製他的。如果配上了法力,隻要他稍稍防水,被洞穿心髒,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隻要他順著這把劍,把他的魔族之力灌輸給文佑。

寒幽說到底,還是對舊手下不放心,於是把他們的法力都用絲線聚攏連結於自己的身體。他想不通,寒幽的身體為何能接納如此多的法力。若是他選擇自殺,那他的法力將盡歸寒幽;若他活著,隻能受寒幽擺布:畢竟連法力也是得由他控製,哪一天看他不順眼將他殺死,法力還是得盡數歸他。想到畢生修煉的心血,全得給個嗜血成性的小人,他就異常的不舒服。

隱忍了這麼多年,能把法力親手交給可靠的人,還能間接幫助雪王殿下報仇——他的法力也是很強大的,寒幽身上與他連結,失去了他的法力,無疑被掏空了一部分。

埋藏在心中的鬱積,都隨著附帶魔力的鮮血流盡。文佑無法把劍拔出來,血液如同毒蛇一般盤繞著他的胳膊,他的整個身體結構都在重置。

星辰的最後一滴血流幹時,文佑不但繼承了他的力量,同時繼承的,還有他的記憶。全湧入了腦海中,眼淚從文佑的臉頰落下。

他在失去了家人,師傅形象崩塌的時候,沒有哭。卻在為著麵前的魔而哭。

繼承了記憶的,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人能理解他的眼淚,和他對眼前的人散發出的深切的悲傷。

“文諾,星辰……”他喃喃自語道:“還有,我真正的師傅……”他跪下來,道:“走好。辛苦你了……我會善待你予我的所有。”

“有你這句話,我放下心了呢。果然……沒有看錯人……”星辰看到文佑流淚時,笑道:“但你不是最討厭魔族嗎?現在你,在為我流淚哦……”

“都是為了各自的信念生存,哪裏有對錯?身份無罪,為了信念所做的一切,也無罪。我和你站在不同的立場,也還能彼此欣賞。”

星辰微微動了動唇,由於接受了他的力量,文佑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

如果可以,請殺了魔族首領。

握住他的手,點頭道:“放心吧。我會代你完成。”

他的手從文佑手中滑落了下來,閉上了眼。

夢煙忽然吐出一口血來,舞靈忙道:“夢煙,你沒事吧?”

“可惡!竟然……”她急促地喘著氣,顯然受到的傷害不小。

趁著這個空檔,一把火紅的劍朝著舞靈直刺過來,夢煙不知朝誰搖了搖頭,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當”地一聲,文佑擋住了這把劍的攻擊,飛濺出無數火星。

執劍者,是漂浮於空中的鬼魅人影,墨蓮。

夢煙看到文佑擋住了墨蓮,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