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聽到她的話,有些後悔,阻攔道:“小姐,你臉上沒表現出來,可是心裏應該是難受的。您既然肯聽我的心裏話,那麼您心中的委屈,也說給我聽就好了。這場合,不管怎麼說,都不是您應該參與進去的。”
“說什麼呢?”夢煙莞爾道:“我讓你取些點心,你也沒拿過來,我隻好親自去了。”
雲錦聽她的話,還是有些擔心。於是假意抱著琴離開。在確定夢煙不會看到她以後,悄悄地跟了上去。
夢煙左右看看,確定四下無人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這畢竟是跟蹤,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確是憑空消失了——她不隻一次看到小姐消失,上一次她還以為是看錯了。可是這次她確定自己並沒有眼花。
她有些急了,抱著琴,迅速地跑到了她偷聽到談話的廳堂外。
沒有了爭吵聲,安靜的怕人。
她故作輕鬆地從門邊經過,卻發覺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雲錦有些發愣,就算是話說完了,可這次他們收拾得也太利落太快了。
有人在身後拍了拍雲錦,她本能地回頭。
淡綠色衣衫的婦人,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她——是何姨娘。
手一鬆,琴差點掉在地上。何姨娘把琴接住,嗔怪地道:“這是你們小姐的琴吧?這樣不小心,摔壞了可如何是好?”
聲音十分地溫柔,平易近人。想不出這是從那驕橫跋扈的何青鸞口中說出來的。
“夫……夫人……”她即便心裏討厭,可是哪裏會有奴仆會真正把情緒寫在臉上的,而且她現在的態度,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慕……”
她要是問出慕老爺是不是走了,那可就等於直白地承認了,她在門外偷聽。想到何青鸞平日對待下人的態度,她也有些害怕。
“慕家家主已經走了。北堂家還是不同意退婚。真苦了夢煙。”她歎了口氣。
咦?剛剛不是你最反對退婚嗎?為什麼要如此惆悵的歎氣。她本想再心中暗罵何青鸞的虛偽,但她那副遺憾的憂傷,沒有半分偽裝的痕跡。
“夫人,你……”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對何青鸞,是不是全是錯覺和人雲亦雲的偏見了。
現在的她,真的是溫和柔順,令人不自覺地親近。
“你叫雲錦?”她用好聽的聲音問道。
她不記得我的名字?雲錦不知道該不該老實承認,但她不自覺地點頭行禮道:“是,夫人,雲錦的確是奴婢的名字。”
“這麼久,夢煙承蒙你照顧了。”
她今天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吃錯了藥?雲錦搞不清楚。她還是一本正經地答道:“夫人哪裏話?能服侍夢煙小姐,是我這做下人的福氣。”
青鸞輕聲笑道:“真是個好孩子呢。既然是這樣,雲錦,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麵對如此謙恭有禮的青鸞,她還真是有些不知所措,隻得道:“夫人請講。”
“你認為夢煙嫁給慕家少爺,會幸福嗎?”
她一下就浮現起那日慕流楓轉身就走的情形,又想起了慕野吟費盡口舌,一定要退婚。而且她早就聽說,慕流楓的母親蕭海霧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小姐嫁到慕家,肯定是隻有受氣的份,就算是她再怎麼淡然,再如何超脫塵世,想到這些,雲錦也有些不平靜,於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當然不會!隻要長眼睛長心了,都覺得小姐嫁給那小子,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她說完,連忙偷覷著青鸞。
她的臉色發青,看起來很生氣。
但看到雲錦發抖的時候,她的臉色就有所緩和:“孩子,不用怕。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在氣我自己,如何就那樣沒本事,隻能白看著女兒受罪,什麼都做不了。”
“那慕家老爺剛才主動說要退婚的時候,您為什麼不同意呢?憑老爺對您……”她頓了頓,“您要是都發話了,老爺沒有反駁您的道理。”
她搖了搖頭,伸出一隻雪白的手,摸了摸雲錦的臉。
這隻手輕飄飄,冷冰冰的。雲錦心裏一驚,低下頭,發現青鸞並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漂浮著的。
“啊!”雲錦驚叫了一聲:“鬼……鬼啊!”
“雲錦,你怎麼了?”她回過神來時,看到自己真靠著之前夢煙彈琴的樹下,懷中抱著琴。
夢煙則手中端著一碟桂花糕,淡淡地望著她道:“你可真行啊,我讓你把琴送回去,可這麼一會子功夫,你居然還睡著了。”
“我……我……青鸞夫人呢?”
“什麼啊,我還以為你做的什麼噩夢呢,大喊大叫的。結果,竟然是夢到我娘了嗎?”她輕輕一笑。
做夢……我……是在做夢……
她不斷叨念著。
可何青鸞手冰涼的觸感,真實留在了她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