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隻當你是個有野心的家夥——畢竟權心兩難全,若想奪得至尊,就要失去許多東西,即使手段殘忍些我也能忍受。”凝魄的手在胸口一撫:“可是帝沙,你現在所有的行徑都在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是野心家,而是個瘋子,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所有有野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瘋病。”帝沙漠然道:“你沒有看到,蒼默不也和我很像嗎?”
“所以,你們兩個自私自利,視他人如草芥如工具的家夥,誰也不可能是能承載天命的君王——不過是自恃聰明,被虛妄的權利迷失了雙眼的傻瓜罷了。”凝魄像要窒息了般,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即便有掌握了三界的未來,若是孤家寡人無人追隨,抓住的,也不過是一場空。”
“所以——你是因為同情心木,徹底後悔了,想再現在和我翻臉?”
帝沙一拳打在心木的左胸,心木剛欲咳嗽,他冷冷地道:“不準把血吐在我臉上,否則我就把笙霰雨絞碎……”
緊咬著牙關,生生將黑血咽了下去。
聽到帝沙的肺腑之語,毒在他的身體中更加猖獗,眼前閃現著沒有快樂唯有痛苦的幻影。
“雨兒……唔……”他的眼中淚光點點,下巴一顫顫地磕起頭來。
蝶翼一腳踢在屏障上,卻讓心木挨了一巴掌,眼看她要再踢一腳時,緣落和竹韻急得抓住了她的胳膊。
藍漪佇立著,輕輕搓揉著指甲。
凝魄還在大口吸氣,徐徐道:“帝沙,實話告訴我——你讓我幾分,我才能鬥得過你?”
“實話實說的話——對於不精於攻擊係的你,我須得讓你七分。”帝沙眯起眼笑道:“怎麼?難道想用你素日的功勞和我商量讓我先放了心木,再匿氣與你打一番?”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凝魄擺了擺手,靠坐在了椅子上。
帝沙驚道:“凝魄……你……?”
“我的全部實力才相當於你的三成法力——換句話說,就是你完全碾壓我。既然如此懸殊,以你的個性,又絕不可能讓著我,我就是動手也是白費力氣。”她輕歎了一聲,靠坐在椅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況我也沒有管閑事的能力。還不如留著這條命,能享受多久是多久呢。”
這一係列舉動讓帝沙甚為意外,旋即笑道:“哈哈哈,好!凝魄,你可真是個識時務的。就憑這一點,我就決定——即使你失去了價值和意義,我也不會要了你的命。”
他試探性地扼住心木的脖子,一捏,凝魄卻閉上了眼睛:“你愛怎樣怎樣,不關我的事。”
“凝魄,你——!”蝶翼憤怒地吼叫著。
帝沙笑得更大聲:“近在咫尺都不管瓦上霜……這樣看來,我也沒必要禁你的足了,這樣吧,我非但不殺你,以後你也可以自由行動了!”
“我知道了。”凝魄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權利,是我用自己良心不安換來,何況我身體虛弱至此,一旦離開離魂殿這地脈靈氣充盈之地,我也走不了多遠,這遲來的權力對我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所以你也別指望我會對你說句‘謝謝’。”
“本來我也不想你說什麼‘謝’字,心懷感恩之心的人,是絕不會無情無義袖手旁觀的,所以你說這話,我反而更放心。”
凝魄打起了山響的鼾。
把蝶翼緣落竹韻氣得直發抖,唯藍漪還是不作聲。
帝沙思慮再三,還是在凝魄的穴位上輕輕一點,定住了她的動作。
凝魄低低地道:“你真用不著這樣的——我都擺明要撇開關係了,還怕我反悔不成?”
“說不怕,是假的。因為你定想不到我會做多可怕的事——如果我是你,即使再能隱忍,在眼前發生,也說不定會憤怒的。或許隱約的,我不想讓你反悔。”帝沙輕聲道:“老老實實地睡你的吧。”
凝魄忍住了歎氣的衝動,鼾聲如雷。
心木的眼皮向上翻著,在夢囈中吼叫,已完全昏厥了過去。帝沙將他丟到冰冷的水溪中,任飛瀑將他衝得浮浮沉沉。
凝魄聽到“嘩啦”一聲響,呼嚕聲更大了。
“殿下!”緣落終於放開了蝶翼的手,自己整個人卻撞在了屏障上:“您……您怎麼能這樣做呢?那……那水雖靈氣充盈卻寒涼無比,染入血中,本就損傷極深重,剛才大哥又發了瘋似的跳下了忘川,這兩股力量一激,怎受得了,會體虛畏冷的啊!”
“無所謂,反正冥界,冥族本就一直都是冰冷的。”帝沙淡淡道。
“正因為冥界沒有暖陽,患了畏冷症才更可怕的啊。”緣落的手敲擊著屏障:“殿下,我願意代我大哥受罪,能不能別再折磨他了?”
“你?你代替他受罪?”帝沙冷笑:“你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用筆斷絕塵緣無關緊要的家夥罷了,憑什麼能代這替我謀劃,扶持我登上冥王位的軍師?”
“既是無法取代,為何要這樣對他?”緣落雙膝一軟,眼看就要跪下,蝶翼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給我站穩了,不可以對這種人下跪。”
“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就是給我下跪,我也不稀罕。反正很快——就會有個最不願意對暴徒屈膝行禮的人要跪下來哭著求我了。”帝沙眉頭舒展著笑道。
“你說姐夫——?你少做夢了,我都不會跪你,他會跪嗎?”竹韻冰冷。
“會不會不是用嘴說出來的,是要用眼睛看的。”細絲一牽,將清醒過來些許卻在毒與冰水的侵蝕下瑟縮不停的心木拖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