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把您愁壞了吧?”湘宛一邊掩著口說話,肩膀還在抖著,顯是竭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心木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亂糟糟渾沌沌腦袋中的思緒。
論理,他確是應該為蝶翼的話感到苦惱,尷尬,發愁。可是,他非但一點沒有這樣的情緒,反而覺著異常好笑,還有種說不出的——得意和高興?
他發現自己真的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明明她那強硬的態度是對自己的不信任,可他竟然會生出被天機宮眾和她貼身手下認可的喜悅,在湘宛關切地問話時,竟然會淡然地擺擺手,自己竟然先笑出聲來了。
“沒什麼,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我究竟在語無倫次地胡說八道說些什麼啊!我能理解蝶翼的什麼啊!
湘宛怔了怔,終於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姐夫還真是善解人意,也知道自己這柔媚的容貌太勾心奪魄,蝶翼擔心有小丫頭把持不住,您不乖她胡鬧,卻嚐試著理解她,她貼心,您卻比她更貼心呐!”
湘宛一串銀鈴般的“哈哈”,笑得心木渾身上下不自在,也隻得抿了抿嘴傻傻地跟著她一起走,一起笑。
流雲在透明的磚塊中時卷時舒,聚聚散散,映著頭頂傾瀉而下的七彩霞嵐閃爍炫目的光輝,琉璃小徑四圍,清香甜潤的花草馥宇,別有意趣。遠方高高低低的宮宇建築不甚華美,卻令含著幾分優雅,樂律聲聲悠揚,扣動心弦,置身其中,似長夢一幻,渺無實感。
心木的目光在瓊樓玉宇流轉,忽地便定在了一三室相連不相同,顏色甚淺不甚顯眼的一座宮殿,再低頭注視著湘宛的腳步,他忽然用下顎指著它問道:“那是雨兒的寢殿,也是你要領我所去之處吧?”
湘宛一呆,詫異地看向心木:“您是如何得知那是姐姐的棲居?”她指了指坐落在它不遠處的七彩:“而不認為是它旁邊的?”
“雖然雨兒總穿的華裳彩群,張狂顯眼,宮宇之內奢而刺目。但從她的飲食起居行事,骨子裏該是個極淡極輕柔的,那些鮮豔顏色金銀俗物,其實與她並不相配,奈何在九天之上總是要掩藏身份,即使不喜歡也無可奈何。但到了自己的地盤,可以顯露本性時,也就無須如此為難自己——”
心木很認真地回答著,在一旁聽著的湘宛神情卻比他還要認真。
“啊,看不出來,您倒是真了解我……姐姐啊。”湘宛嫣然。
他淡淡道:“倒也不敢妄稱了解,不過是心中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隨口說出來,結果便蒙對了罷了。”
湘宛沉吟片刻,想起了那如水的夜華嬉皮笑臉地對她說,怪道你總穿的如此絢爛,我在腦海中勾勒著各式各樣的色彩,果真彩虹般奪目的霓裳,和你最是相配,竟想不到旁的色調可以替代。
她默不作聲,隻報以微笑頷首。
直到最後,哪怕日日相對,他卻始終是沒有發現她並不喜歡亮色,正如她對甜得發膩的吃食完全沒有絲毫的興趣,僅僅是為了迎合他的喜好一般。
心木卻發現了。
她時常在想,為什麼時間完全不能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完全取代,究竟是此戀成癡,還是旁的因由。
僅不過是個“懂”字而已,即使不在她的身邊,即使忘卻了一切,所有的所有,還能通過細節重新了解到她從未展現的內裏。
刹那間的發呆,當他的雙眼掠向她的瞬間,隱約的,看見她低下頭,短短的頭發覆攏在兩頰,默然的回憶著點點滴滴。
正對上他的目光,她沒有避開,他卻轉向了看不見那倒映自己影子的黑色潭水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