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妖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良久,才對我說道:“我不是人,不知道人的內心。”
我搖搖頭說道:“不,你錯了。不是你不懂的人的內心,隻是你的思想比較單純,沒有想到這一層道理而已。其實,你和那一家人生活了這麼久,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人的道理。比如說吧,你就知道那個兒子不守孝道,不關心自己的父母。所以,你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對不對?”
樹妖很是費解,淡淡道:“我不知道,我隻是在心底這樣認為而已。我能夠看得出來那一對老夫妻心裏很傷心,也知道他們最後去世是和自己的兒子有關。因此,我就想要報複那兒子一下……其實,這也不算是報複吧,隻是想要那兒子回來在自己的父母墳前認個錯而已……”
我打斷了他的話,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什麼也不用說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別忘了,我畢竟是一個人,懂的東西也比你多。其實對你來說,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別的什麼,也不用去想。眼下,咱們還是來談一談最重要的問題吧。”
樹妖不解道:“什麼問題?”
看來,這個樹妖雖然很關心哪一家人的事情,卻是把自己的事情拋到了一遍。到現在竟然還沒有一點要為自己著想的意思。我解釋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告訴你吧,這裏不就是要拆遷了麼?人家看見作祟的鬼怪消失了,這裏遲早是會拆除的。到那時候,你到何處容身?”
樹妖聽聞此言,發出一聲輕呼:“是啊,到那時候,我還能夠去哪裏容身呢?”
我想了想道:“其實,我有一個辦法,隻是不知道能用不能用。”
“什麼辦法?”樹妖聽聞有辦法能夠救自己,忙向我詢問道。
樹妖就是樹妖,沒涉足過人世間,對於許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的。我隻是要說幫他,他竟然也就相信我了。我說道:“不知道,若是你的原身被連根拔起還有多少時日可以活命?”
樹妖想了想說道:“若是按照人類移栽樹木的辦法的話,尋常的樹木也不會立刻死去。更何況我是有修為的妖類呢?”說道這句話的時候,樹妖的語氣不由得頓了頓。畢竟,一個妖精說自己是“妖類”實在是少見啊!樹妖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的。我能夠把元神退守原身之內,使之不受外界侵擾。如此,大概還能夠撐上許久。隻是,這一段時間之內,我將於尋常的樹木無異,不能夠與外界交流。隻能夠等到原身再一次接觸到土壤之時,那時候我才能夠破土而出,從而繼續修行。”
原來是這樣,估計這也就是一種類似於冬眠的情況。想不到,世界上所有的生靈都有自保的手段,連這樣不起眼的樹妖都能夠自保。
我在感歎聲明奇妙的同時,也在幫他想辦法。其實說罷,拆遷的時候,家裏的樹木都是要被鏟掉的。不是說砍掉,而是連根拔起移栽別處。所以,我就想了一個這樣的辦法,也算是讓他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
隻是,現在的問題就是這樣一顆有修為通靈的樹木該栽在何處呢?反正是不能夠種在大街上的,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得把別人給嚇著了?我是沒辦法左右把這棵樹種在哪裏的。因為我不是相關人士。
唉,怎麼辦呢?
正在此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陳警官!
陳警官曾經也是一個修行之人,與我的關係也還算好。我唯一能夠求助的就是陳警官了,也不知道陳警官有沒有這個實力將這一棵樹移栽到指定的地方。我想,他這樣一個局長,人際關係圈肯定不會狹窄到哪裏去。隻要適當的動一動關係,我想辦成這樣一件事情也不是什麼難事吧。隻要向他把這件事情的經過講清楚就可以了……天亮之後,我生平第一次走了後門。其實,專業估計也不算什麼走後門,畢竟我沒有為自己辦事。
大過年的陳警官接到我的電話,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要找他幫忙。但是,一聽竟然是這種事情。陳警官有點哭笑不得:“小軒,我說你什麼時候也管起植樹造林了?”
我無奈道:“陳警官,你就幫幫慢吧唄。人家好歹也是一顆重情重義的樹妖,我就不相信這一點事情你就辦不了!”
陳警官嗬嗬笑道:“不就是這麼一點事情麼,好,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內給你答複……”
我又有點支支吾吾地說道:“其實吧,陳警官我還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
陳警官驚奇道:“什麼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件事情相對較難:“我想,把那家人家的那個兒子找回來。讓他知道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辦得到?”
陳警官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個啊,有一定的難度。但是,我們是會盡量的去辦得!畢竟,這個兒子,是這間房子名義上的主人。拆遷的相關事宜還得找他說了算嘛。這個不用你說,我們也會努力去做的。”
陳警官說的是“我們”,就證明了這件事情還是比較簡單的。
我連聲感謝到:“那太好了,我真是太感謝陳警官了。以後等我有錢了一定請你吃飯哈。”
陳警官汗顏道:“那還是算了吧,你有錢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呢。你小子現在學好專業科目是真,修煉好道法是其次……”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我像樹妖講起這件事情。樹妖也是連聲感謝:“你真是我的恩公,太感謝了……”
我搖頭道:“不要叫我恩公,我聽不習慣。”
“那好,我就不叫你‘恩公’了。但是,作為感謝,我還是要把這件東西送給你的……”
我眼睛一亮,顯得有些失態:“什麼東西?”良久,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斂了一番。
樹妖似乎並不在乎,說道:“你知道我的原身是什麼嗎?”
我仔細打量著這一棵病歪歪的樹,搖頭道:“不知道。”的確如此,我真的是不知道這棵樹是什麼樹種。我不是一個孤陋寡聞的人,一些樹木我還是認得的。但是,這樣子的樹,我卻是第一次看見。這棵樹銀杏不像銀杏,槐樹不像槐樹,更可氣的是,樹上竟然還沒有樹葉!——其實現在是冬天,沒有樹葉也很正常。
樹妖笑道:“其實,我是建木!”
建木,我怎麼在哪裏聽說過?廢話,能不熟悉麼,就是傳說中的那種神樹啊!
《山海經?海內經》載:“西南海黑水之間,有都廣之野,後稷葬焉。有膏菽、膏稻、膏稷,百穀自生,冬夏播琴,鸞鳥自歌,鳳鳥自舞,靈壽實華,草木所聚,爰處有百獸相群爰。此草也,冬夏不死。南海之內,黑水、青水之間,有木名曰若木,若水焉。……有九丘,以水繞之。名曰陶唐之丘,有叔得之丘,孟盈之丘,昆吾之丘,黑白之丘,赤望之丘,參衛之丘,武夫之丘,神即之丘。有木,青葉紫莖,玄華黃實,名曰建木,百仞無枝,上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大嗥爰過,黃帝所為。”
想不到這一棵其貌不揚甚至還有些病歪歪的樹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建木。此時,我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他說道:“現在,我就送你一個東西吧。”說著,隻見他渾身竟然散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顯得是那樣的神聖,雖然他還是那樣的枯槁。緊接著,就見一棵小樹苗飄向我。我不由自主的接住,卻發現這是一棵類似大蔥一樣的東西。
建木的聲音從極遠的地方傳來:“這是我的幼苗,以後就送給你了。它可是煉製法器的上好材料啊!”我在看去,那一棵神秘的樹竟然已經消失不見。院子正中,隻留下一個大坑。
我汗顏,看來陳警官又要白費一趟心思了……
後來,聽我表弟說,那個兒子終於從海外回來了。這倒不是陳警官把他叫回來的,而是他自己回來的。據說,是女方終於要求自己的丈夫帶著自己到中國的農村來看一看。一路上,那女的一路指指點點說著說那,又是說這個不好又是說那個有問題。總之,沒有一句好話。我聽了之後都覺得好笑,明明是這個女的想到這裏來看看的。卻還是指手畫腳了,把這裏當成什麼地方?這裏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還輪不到她美國山口一郎來說三道四!
曾經的鄉親們都是很討厭這個女的。但是,礙於這個男子的麵子,卻是不好說些什麼的。他回來的時候是興致勃勃的,手中拎著大大小小的從海外帶回來的禮物,後麵還跟著自己的妻兒。可以說是風光至極。但是,當他看見已經不複存在的村莊以及自己已經去世的父母的時候,頓時傻了眼!
隻是短短的一瞬間,這人就在老屋的門前癱倒在地,昏迷不醒。周圍看熱鬧的鄉親已經圍了不止一圈,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扶他。不是大家不想去扶,而是覺得幫助這樣個人實在是沒有必要!
那女的扭著纖細的腰肢,對周圍的鄉親們說著生澀的中文:“你們都是什麼人啊,怎麼也不幫一下。難道就在這裏看熱鬧麼?你們中國人的素質就是差,要是在我們美國,就該如如何如何……”
周圍的相親們沒見過世麵,但是也不想去見世麵。咱就是一老老實實的中國老農民,沒見過世麵沒什麼好怕的。但也是絕對看不慣你這個洋妞在這裏指手畫腳!也不看看自己的丈夫是什麼人,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就在這裏說別人。用一句老話說,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鄉親們看著這一對夫妻,真是想笑。這個女的名義上駛來看望丈夫的父母的,卻對這裏的一切都不滿意。這還談什麼見父母?雖然父母已死,但也容不得他在這裏侮辱別人。人都是有自尊的,淳樸了慣了的中國老農民或許習慣了走鄰串戶的,這也是人之熱情,也體現了鄉民的淳樸。和那種所謂的素質、文明是不相關的!
那女的也表演累了,就在男子身邊蹲下。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現在這裏就出現了很有意思的一幕。就是,一個洋妞蹲在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子身邊不知道在幹什麼。而他們身邊則是圍了很多的鄉民,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幫忙。
這一幕沒有持續多久,就聽見人群之中一個年紀稍長的老者說道:“石柱,你去把他弄醒。”
說完,一個黑壯的青年走上前去抱起那男子,用手使勁兒的掐了一下人中,那男子咳嗽了幾聲,就緩緩地轉醒了。此時的男子,身上已經全都是塵土,那一身高貴的西服,此時看來就和垃圾堆裏撿來的一樣肮髒不堪。不管是什麼衣服,都是用來穿的。本身是並沒有什麼好壞之分。把它們扔到垃圾堆裏,一樣都會髒。心性純樸的人,無論穿什麼衣服,即使是光膀子,人們也會看著舒服。而心裏肮髒的人,即便是裹上一層又一層的西服,那也是一個惡魔的內心。
這男子漸漸轉醒,養牛立刻對那名叫石柱的青年說道:“謝謝……”他說的是英語沒在場的都是很淳樸的鄉民,沒聽得懂的也是大有人在。這個石柱很顯然就是沒聽得懂。
隻見他揮揮手道:“別說那聽不懂的鳥語,我們都是鄉下人,聽不懂!”
女子不說話了,因為這石柱的語氣不是很和善。女子的眼神很怪,仿佛在思考著什麼,打量著這個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