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不再理睬坐在另一端生悶氣的周清裕,周清優先去端了杯熱水給周清然,推推他道:“要是能站起來的話,回自己房間躺會,這裏太吵。”
“大姐!”周清裕反應再慢,也知道姐姐在指桑罵槐,不忿地立起了眉毛道。周清優一個冷眼丟過去,登時嚇得他閉了嘴。父母常年國外,他們兄弟都是姐姐帶大,對長姐多少有些畏懼,不敢再高聲嚷嚷,卻還是不服氣地嘟囔道:“多好的機會,別人想求都求不到,老哥卻偏偏不肯,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好好的工作偏要辭掉。”
周清然慢慢站起身來,沉默地向自己房間走去,周清優也跟在後麵。
“姐,你怎麼回來了?”周清然剛剛被弟弟氣到胃痛得兩眼發黑,緩過那一陣劇痛才想起要問:“那小影那邊呢?”
“就是她讓我回來幫她拿點東西的,”周清優本想把她親耳聽到的周清影和任又君的對話都告訴弟弟,又怕他更加傷心,隻得簡略地一句帶過,周清然卻不依不饒地追問著:“小影想要什麼?”
“是她放在那邊的東西。”周清優含糊道,周清然卻已然聽明白了,再度沉默的低下頭去:“是任又君家裏的?”
“你怎麼去哪裏?你認識他家嗎?”周清然追問著,周清優隻得道:“小影把地址和鑰匙都給我了,我待會再去,你別管這麼多了,小裕的事你不用勉強,如果實在不想回去,姐也不會勉強你。”
周清然沉默不語,半晌才道:“姐,我早上沒吃東西,麻煩你給我弄點吃的,我餓了。”
周清優一愣,忙答應著出去了。周清然在確認姐姐的身影已經站定在廚房聽不到他這裏的聲音後,悄悄打開她的手包,從裏麵拿出了那串他沒見過的鑰匙和記著任又君地址的紙條。
卸下了那把看似大門的鑰匙和複製了一遍地址之後,周清然拿過了一旁的手機,打開通訊錄仰頭做了一個深呼吸,才仿佛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曲杏嗎?我是周清然。”
難得的周末自然是喜歡湊熱鬧的人不能放過的好機會,周清然的電話打到曲杏手機上的時候,她剛剛結束了一整個晚上的徹夜狂歡回到家裏,正要打算利用白天的時間補一下眠,以便為今天淩晨的派對做好精力充足的準備。
曲杏在浴室裏叮叮當當地忙碌完畢出來,又順手抄起了隨手丟在一邊的小鏡子左照右照。曲平原本坐在一邊,正在閱讀著一本國外的廣告精選雜誌,看到她這個樣子也忍不住開口了:“小杏,你待會還要出去?”
“不是啊,我要去睡覺了,下午四點之前要叫我哦,我晚上八點還有攤。”
“那你打理得這麼麻煩幹嘛?”曲平無奈地看著妹妹,她放下護理霜的小瓶子,又拿起保養液噴了些在手上,開始仔細地在臉上拍打著。
曲杏從鏡子裏白了哥哥一眼:“誰說去睡覺就不能打扮自己了啊?難道我不可以在夢裏遇見我的白馬王子嗎?”
曲平無語,隻得低下頭去繼續研讀手中的雜誌。
“我去睡覺啦!要記得叫醒我喔!”曲杏終於推開了那一堆瓶瓶罐罐,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跑去。說是她的房間,其實就是這套一室一廳的單元房中的唯一一間臥室,那一廳則是兼作了曲平的臥室。小時候兄妹兩個擠在一起睡,曲杏上初中之後曲平就主動自覺地又在客廳裏添了一張床,以便能給長大了的妹妹一個私人空間。
這套單元房已經相當老舊了,連牆皮都有些剝落,天花板的角落被樓上住戶的漏水洇濕了一片。本來應該是雪白的牆壁上斑斑點點地留著消除不掉的蚊子屍體,客廳裏的地板也有多處翹起,晚上摸黑走路的時候要特別小心。
即使是曲杏這樣喜歡交際的人,也從來不會把朋友帶到家裏,曲平當然知道這是出於什麼原因,也不是沒有愧疚之意。父母不在,長兄為父,女孩子家又總是天性愛美愛麵子的,所以他總是盡可能地滿足妹妹其他的要求。生活環境往往對一個人的性格塑造有著出乎尋常的作用,難怪曲杏會一心一意地隻想要找到一個擁有城堡的白馬王子,至少那樣就不必擔心深夜裏被樓上滴落下來的水珠濺醒。
如果他的職位能夠升高一些就好了,曲平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雜誌上,那本雜誌上彙聚了十年來世界各國的優秀廣告創意作品,令人歎為觀止。不管是隻會看熱鬧的外行,還是懂得看門道的內行,都能感受到那些作品中的精妙靈動。雖然曲平在技術學習上始終孜孜不倦,但是他的作品總是缺少了那麼一縷靈魂。想想連專業書都很少翻的周清然,曲平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終究是需要天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