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唰唰的抖,一個驚雷滾過去,咖啡廳裏輕妙的音樂被淹沒在那樣強烈和震撼的聲音中去。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覺得身體被掏空了一樣的輕,似要飄起來。
雨傾盆下來,帶著強勁的力度,刷拉拉成線的直擊她的腰背。她無知無覺的走。
李正華,李正華。這個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她伸手撫摸自己的腹部,身體缺失的那個部分,隱隱的疼。他什麼都知道,他愧疚過嗎?可是她不要他的愧疚,她嘴角彎出一個笑。陰冷的,似這濃的化不開的烏雲。
矛和盾,刺殺抵禦!多麼廉價而又忠誠的武器啊。她想,她曾經還無比感激的,送上自己溫軟的唇,和飽滿玲瓏的身體……
那麼卑微的愛他。恨嗎?她問自己。不恨,一如多年前,恨不起來。
她記得那一年,她知曉高她兩屆的他即將離校,便鼓起勇氣,寫了信給他。在他的寢室門口等,等足三小時他才踢球回來,嘴角帶著譏笑低頭看她,她雙手無措將信塞進他的手心,轉身就跑。
有種自取其辱的感覺,卑微的都能流出眼淚來。
自己來自農村,穿碎花的長裙梳小辮兒。用宋雨柔的話說,身上有股濃烈的鄉土氣息。而他卻得天獨厚,出身豪門,長相清俊、討喜。又倜儻風流,女人緣頗好,怎麼會多看一眼這樣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青澀可愛。
Angel在暴雨中,似乎看到當年的自己,白皙的小臉,怯怯的笑,碎花的裙子和長長的小辮子。
那個正午,她獨自上了學校後門的山上等,漫山遍野的丁香,開的盛極,像是一朵一朵接連不斷的紫粉色的雲。她側耳聽著周邊的寥寥而過的腳步聲,心急速的跳。
他始終沒有來,她其實早就知道。
夕陽下山,染紅了半邊天空,她踮起腳尖眺望,然後轉身下山走。身後有人叫她“朱紅”聲音很輕,她轉身,愣住了。
是她,那個和他並排坐在觀眾席的女子。手上捏著她寫給李正華的信,說“不好意思啊,正華從來都這樣,不知輕重。”又笑,手上掂著那封輕飄的信,目光上下的打量她,說“正華怎麼什麼樣的人都招惹。你挺鄉土的,和你的名字一樣。”
她皺著眉,目光似看住一個厭惡的蒼蠅。Angel一時覺得似無處藏身。
“聽說你是靠曼麗獎學金維持求學的?正好,我姑姑是設立這個獎學金的人。”她嘴角的笑始終維持的標準而甜蜜,一副很有修養的樣子,修長白皙的雙手交握在前。歪著頭,細細的看住angel笑。說“掂好自己的斤兩在來。”說完,揚手,那封信落在angel 的臉上。
她的初戀,就成了換取學費的犧牲品……
大雨,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肮髒而空洞,在這樣淋漓的大雨衝刷下,才漸漸看清自己的靈魂。身上流著水,一臉一身的狼狽,站在李正華的麵前,望住他眼底的驚訝和心疼。她擱在嘴邊的話,終於還是沒能出口。她愛他,深愛。這麼多年來依舊不變的事實。以至於在這樣麵對他的時候,依舊不想看他難過愧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