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飄散著淡淡檀香,這是他請人專門幫她調製的,可以清心安神的香片。

安夏這些天,嗜睡、厭食、對人戒備,像一隻病貓一樣,目光霍霍,卻又總是懨懨賴在床上。

林嘯黑著燈,坐在她的床畔,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她小小的一張臉,微微皺著。身體蜷縮著,在大大的床上變成小小的一團。她一直不喜歡太大的空間,因為覺得沒有安全感。

因著香片的藥效,她睡的很沉。他手指輕輕的細細的劃過她的麵頰。那樣細潤柔膩的觸感,讓他心底輕顫著一驚。

她才二十歲,還是個孩子,臉上依舊有細細的絨毛,麵頰還未完全脫去孩子的稚氣……

是他毀了她的人生。

他手指輕輕碰觸一下她露在薄被外麵的半截手腕,那樣薄涼瑩潤。她眉頭輕蹙了一下,身體微微轉動。他慌的立起了身,就像白天裏,他在她懼怕躲閃的目光下,心底疼痛想要奪路而逃的自己。她卻沒有醒。唇角微微嗡動著叫了一聲“囡囡--”

林嘯怔了一下,看她的臉似緩緩盛開的花朵般舒展了,唇角彎彎,在笑。

囡囡是誰?

她在做夢,他愛憐的垂目注視著她的臉。她在笑,眉頭舒展了,唇角那個淺淺的酒窩隱現。

林嘯隻覺得內心柔軟,恨不得展臂將她抱個滿懷。可是他不敢,他怕嚇壞她。怕將她自美夢中驚起來,麵對他。

怕她對住他的時候,眼底又沉起一抹淩冽戒備。

他開始害怕醒著的,和他直麵相對的她。

林嘯悄然將她的手臂塞回被子裏去,起身,目光在暗夜裏,帶著再也無法隱藏的不舍暗傷,凝視著麵前這個在睡夢中微笑的女子。腳步留戀的又在她眉心淺淺印下一個吻。

安夏此生,我做的錯事太多。我們大約真的已無法相伴。那麼我就用自己一點一點創造出來的,這個商業帝國換你一生的安好。換取一個可以遙遙站在遠處,看你幸福的微笑的資格可好?

近些天來,愈加的嗜睡,困倦。身形漸現。越來越加難以掩飾隱瞞。安夏垂目看一看自己漸漸隆起的小腹,手指輕輕撫摸過去。心底似柔柔化開,臉上浮起一抹甘甜的笑。

這些天,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林嘯,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要不要?她一直在心底糾結著。可是此刻看來,似乎並無這個必要。他這個時候在做什麼?是不是又忙於奔走在各色美女名媛之間?

安夏伸手拽過一件寬大的毛衫罩在身上。欠身坐在床頭,心底有些悵然。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肩頭、臉頰、眉目,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林嘯觸碰過的溫度。可是她知道,他已很久未曾來過這裏。這樣的失望,突如其來,讓心空空的一疼。

這些天,莫名的,時常會夢到他。清晰的,似乎能看到他眼底沉著的那麼濃烈的憂傷,還有他指尖輕觸她時的溫度……

目光淡淡掃過窗外。花園裏的花樹早已凋謝了,一地白白淺淺的粉。樹葉漸漸變了顏色,有了橙黃映紅的層次。攀爬在廊簷間的藤蔓,一片嫣然的紅。又是一個秋天,暖暖的陽光,和一園子的色彩繽紛。卻已是,逃不開的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