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為什麼你是騎馬回來的,而少爺卻是走回來的!”
屋內燈火已被吹滅,黑暗裏睡不著的惠兒突然忍不住問起來,側眸望向燈光明亮的屋外,朝顏嘴角牽起,一本正經的玩笑道:“他腿腳不好需要多加鍛煉!”
“阿顏,若是少爺聽你說這話準時會被氣得臉色發綠!”
惠兒一聲歎息,隻覺得阿顏胡說八道的功力日益見漲,微微側身過後頓時嗬欠連連,察覺到身邊的女子沒有了響動,朝顏吐出一口長氣然後合上疲憊的雙眼。
雲淡星稀,打更的聲音在主街上響起,夜已經深了酒樓舞坊才開始熱鬧起來,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古老帝都以一種近乎病態的方式粉墨登場。
一陣風吹過,濃烈刺鼻的脂粉味和各種酒氣混合一起,彌散出一種令人反感的氣息,從沐王安排的酒局裏抽身還府的沐小王爺,走進王府的瞬間立刻扯下身上披的那件靛青色風袍,似乎急於擺脫那場鶯鶯燕燕的風月酒會。
步伐緊湊的走進偏院的書房裏,男子當即脫去外衣,重新披上侍女送來的墨色錦衣,迅速地整理好衣角,然後輕鬆自在的於書案前緩緩落座。
“公子這是蒼梧傳來的密保!”
侍女退出書房後侍衛秦昊隨後進來,將手中的密函呈到案前,交到沐小王爺手中,男子接過密函對著火光拆開過目,溫軟的臉龐漾開繼幾許篤定的自信,半響放下信函,執筆蘸墨於宣紙上簡單的回複了一語——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墨跡風幹,男子將這封將要抵達蒼梧的密函交給下首的侍衛,侍衛收起密函微微點頭,退出書房。
燭影幢幢,亮白如晝,男子側眸案上堆積如山的秘折,不由得伸手扶住額頭,頗覺力不從心。
若是阿顏在身邊就好了,她必然能夠以最短的時間找出最具價值的情報來!
一絲落寞在眸底湧動,男子再次打起精神,著手處理分析這些從門閥貴胄府邸打探出來的消息,隨手翻閱兩份不過是些不痛不癢的瑣事,哪裏稱得上是具有價值的情報,略微煩躁的將看過的折子仍在一邊,片刻的遲疑過後卻又是繼續勘查起來。
蠟燭突然詭異的閃一閃,素來謹慎戒備的男子一反常態將目光落在手中的折子上,眉眼都未曾抬起,輕輕的掃過中折子上密密麻麻的信心,男子這才溫和的開口。
“你來了?”
隨著明黃的簾幕被纖細的手指挑起,男子放下手裏的折子,抬頭望著正朝他走近的黑衣女子,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師兄!”女子扯下蒙麵的黑巾,聲音如銅鈴般悅耳,“明日夏侯府的春宴你打算……”
重鈺疏朗一笑,輕巧的答道:“自然是準時赴約!”
準時赴約?
重鈺的回答像一根尖而細的長刺,狠狠的紮在心底,看得見卻始終拔出來,她做了這麼多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打相信的瘋狂舉動,就是為了讓朝顏徹底的淡出他的生命,明日她所做的一切莫不是否要付諸東流。
如今朝顏在夏侯府的寒華院,而此次春宴的東家正是夏侯府的七公子夏侯謹,若是重鈺前往夏侯府赴宴,他們極有可能會碰麵,盡管她變了容顏甚至是聲音,可是隻要他們見麵,重鈺必然能夠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對此她深信不疑!
“寒華院的那場暗殺並沒有結束,明日的春宴恰恰才是開始,我若諸多推辭豈不將沐王府置於險境?”
抬起手輕輕揉著太陽穴,重鈺盡顯疲憊的眉眼之間鋒芒閃現,長久的沉默中,他送客般的催促道:“趙顯那邊多加留意,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