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日晚,修建於臒山尚未竣工的行宮突發大火,時值秋末山林間空氣幹燥夜裏又起了風催動火勢蔓延,衝天的火光從高高佇立的巍峨主殿燒起,順著山脊向兩側的殿廊閣道湧向蔓延,放眼望去如同巨大的火龍在臒山之巔蜿蜒遊動盤桓數十裏,烈烈的焚燒聲和建築崩塌之聲震天動臒山如同發生了大地動,宮殿坍塌火光飛濺,支撐整座行宮的巨型椽木被燒得通紅,如迸發的岩漿從山頂噴湧之下,所到之處燃起的赤紅的火光。
一夜過後位於臒山附近的村莊也橫遭這場無妄之災,密密麻麻的房屋被悉數焚毀,即使沒有全完坍塌也隻剩幾根燒得漆黑的木頭強撐著,嗆人的黑煙還在周圍彌散,一身粗布衣衫的朝顏拖著沉重的步伐從焚毀的房屋前走過,披頭散發滿臉黑灰雙眸布滿血絲,如同從地獄逃出來遊魂野鬼一般。
入目皆是狼藉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此起彼伏,燒焦的屍體遍地都是,僥幸者飽受著身體燒灼的熾烈傷痛以及家園焚毀摯親死亡三重折磨,抱頭痛哭者指天罵地者不計其數,最是令人心痛的是那些在大火中痛失雙親的孩提,他們還那麼小卻要獨自麵對這種生死離別,而一切的悲劇始作俑者都是由於那場大火。
喉頭一陣哽咽,朝顏仰起頭望向遠處的火雲翻湧的臒山,那些被帝國士兵奴役鞭笞的修築行宮的奴隸們死了多少傷多少,那些驚人的數字應該是她所不能想象的,眼前這樣蒙難的村子有多少恐怕是數不勝數吧。
這場火終於還是燒了起來,蜿蜒數十裏的巍峨宮殿一旦燒起來沒有十天半月根本無法熄滅,除非來一場十年難遇的大暴雨,恐會將這場滔天的火海吞沒,當然若是真的有這麼大暴雨恐怕會給臒山一脈的百姓們帶來更大的災難。
這就是重返蒼梧的代價嗎?
以無辜者的血和淚換來一時的安枕無憂,以森森白骨鋪出一條康莊大道,如果眼前的這一切就是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那麼她寧願選擇放棄,放棄那個她自以為值得傾盡畢生之力為之努力的夢想。
隻可惜,時間不會倒流悲劇已經發生!
“娘......娘......你醒醒......醒醒啊......醒醒......”
低低的嗚咽聲響起,朝顏咬住下唇強忍住渾身的傷痛,走到哭泣的孩子身邊蹲下,雙眸紅腫的孩子的雙手正抓著母親的胳膊輕輕的搖晃,一遍一遍的試圖去喚醒已經永遠沉睡過去的母親,孩子的執著令她不竟動容,抬手替孩子抹去眼淚,她將孩子攔入懷抱。
“我娘......她是死了嗎?”
懷裏的孩子忍著淚低聲的啜泣著問了一句,朝顏愣了楞,輕拍著孩子的背脊,篤定的答道:“不......她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她是不要我了嗎?”
“不會!”朝顏雙手扶著孩子的肩膀,對著低著頭哭泣的孩子一字一頓的說道:“她會一直在你身邊,所以你要記得好好活著,隻有你開心了她才會開心!”
孩子半知半解的點頭,朝顏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忽然間卻紅了眼眶,好好活著這句話惠兒也那晚也對她說過,這四個字分量太重壓在心頭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惠兒為她而死,還有那些兄弟們也因她而死,甚至是將她從破廟帶回這裏的救她性命的那對夫婦也葬生於昨晚的那場大火之中,她若是當初執意不許惠兒隨行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她若不去世子府一切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種景象,如今楊肅堯韜也都失去了聯係,也不知他們是否脫離險境,如今她真的開始懷疑執意會盛金完成沐王爺的遺願究竟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