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會把你丟下的,”慕容琰斷然拒絕。
“慕容琰,你懂事點兒行嗎?”林蕎氣得跺腳,語氣嚴厲,“你的肩膀上還扛著大肅成千上萬臣民呢,而我雖然被傅廷琛的人帶回去,他是不會傷害我的,最多……最多你再來救我啊。”
慕容琰第一次聽到林蕎這麼嚴厲認真的語氣,她話裏的他作為大肅君主的責任仿佛一記重錘,狠狠打在慕容琰的心上,慕容琰輕輕去摸她的臉,“阿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任性?”
林蕎默然的翻了個白眼,廢話,這還用問?
但她知道此時不是刺激慕容琰的時候,就搖頭,“也許……你是想讓自己不後悔一次。”
“不後悔?”慕容琰倒有些愣。
“每個人的一生裏,都會有那麼一兩件特別想辦的事兒,可是卻都因為種種原因辦不成,給自己留下終身遺憾,”林蕎歎氣,“在家國天下和自身之間,有人選擇前者,有人……選擇後者,誰也不能說選哪一種是錯的,自己沒有遺憾就好了,但是……但是慕容琰,我們除了自己,還有家人,有國家,我們可以偶爾把自己放在家國天下的前麵,但不能永遠把自己放在家國天下的前麵,你……明白嗎?”
慕容琰的臉上火辣辣的,林蕎這語氣……讓他有些羞愧,羞愧自己為了林蕎而丟下朝政大事,如今朝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他想了想,就點頭,“好!”
林蕎便鬆了口氣,她伸手抓住慕容琰的手,用力的握了一握,低聲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她想抽回自己的手時,被慕容琰反手握住,他道,“但是,不到最後關頭,我終究還是不會丟下你,阿蕎,我答應你,也請你答應我!”
林蕎沉默了會兒,便無聲的歎了口氣,卻問,“慕容琰,我能問你件事嗎?”
“你說。”
“你……把慕容弈的身子……放去哪了?”
林蕎始終不肯相信慕容琰會因為嫉恨而糟蹋慕容弈的身子,她想,即便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慕容弈,她總要知道他到底被安置在哪兒了才行。
慕容琰先一愣,繼續也歎了口氣,“他在無根山莊!”
“無根山莊?”林蕎的心就一刺。
“是,這是他在給我留下的信上,最後的請求!”
林蕎的眼淚嘩的就流了滿臉,“他居然還給你留了信嗎?”
“是,這封信是三寶交給我的,應該……是早早就寫好了的,”想到慕容弈,慕容琰心如刀割。
“這麼說來,他早就抱了必死之心,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活下去,”林蕎想到那個和傅君桓一模一樣的身姿,眼淚止也止不住,她想,若他肯來見一眼傅君桓,若他能確定自己是慶王之子,他應該就能安心留在這大魯,做他的慶王世子的吧。
而她,也應該會跟來陪在他身邊,一起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謝……
可是人生有的時候真的就隻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便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林蕎擦一擦眼淚,深吸口氣,道,“走吧。”
黑暗中,慕容琰默然看向林蕎,她消沉絕望了半年多,他真的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好了,可是寧勁遠找到她的時候,她卻拒絕回大肅,彼時,他既驚又喜,驚的是她竟然不願再回大肅不願再見他;喜的是她既然可以拒絕寧勁遠,說明她的意識和精神都已經恢複了。
再看到她的時候,她愈發清瘦,但神情之間卻多了幾分清冷和剛強,孤絕而又拒人千裏!
她已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林蕎了,他清楚的感覺到這一點!
無聲的歎了口氣,慕容琰輕輕點頭,“走吧。”
“如果要跑,你就往長林府跑,然後我會誤導讓他們以為你去青州了。”
“好。”
“你回到長林,聯係上咱們的人,就讓他們護著你趕緊回榆關,寧大哥……寧大哥那邊如果有消息了,就讓他回家吧,墜兒應該快生了,寧大哥老是不回去,她肯定會擔心,孕婦不能焦慮,不然會難產。”
“好。”
“我記得你答應要封寧大娘做誥命夫人的,君無戲言,你可一定要封啊,也讓大娘享享福,反正她一年也費不了朝廷多少俸祿,被貪官們貪汙也是貪汙了。”
“呃……”慕容琰轉頭看看林蕎,哭笑不得,“好。”
二人一路絮絮叨叨,不多時就順著竹林湊到那群人跟前了,遠遠的,就見火光下官兵混雜著村民,正在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林蕎仔細看那些官兵,全沒一個熟麵孔,不過她也不奇怪,傅廷琛必定是派了很多人來找她和慕容琰,她自然不可能個個都認識。
卻聽為首的人突然扯高了喉嚨,對鄉鄰們道,“有誰看家可疑的人不彙報官府,知道了,殺無赦!”
慕容琰和林蕎一聽,脫口就道,“不好!”
林蕎忙就推慕容琰,“走,你快走。”
慕容琰一拉林蕎,借著外麵的火把光,林蕎清楚的看見他瞪起了眼睛,喝道,“胡鬧,一起走。”
就這一耽誤的功夫,就見那個老太太已嚇得顫巍巍的上前回道,“官爺,我家不久前還真來了一對小夫妻巴拉巴拉巴拉……”
林蕎再不敢遲疑了,和慕容琰拔腿就跑,邊跑邊慶幸,幸而他們出來了,若還留在那老太太家豈不是找死?
還沒跑多遠,就聽那首領已吆喝著帶人尋找,並道,“不管是不是,寧抓一千,不錯過一個,否則上麵知道了,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眾官兵吆喝一聲,各自舉著火把就四散下來尋找,林蕎聽著這動靜……就覺得有哪裏不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慕容琰也察覺到了,他斷然道,“不對,這些人不是傅廷琛的人。”
“啊?你怎麼知道?呃……”林蕎話問出口,立刻也明白是哪裏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