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朗從水裏出來,不管是一直緊繃的精神,還是不斷上山下山的身軀,都已經到達了疲倦崩盤的臨界點。他脫離水潭,上岸之後一步一個濕腳印,走向月光下那棟小房子。
他需要休息。
也許一閉上眼,就會發現這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噩夢。
而他要做的就是睡去,然後在天亮的時候睜開眼,這樣,他就會看到靳依妍安靜的睡在自己臂彎中的樣子。
他不想警方介入,也不想任何人來打撈這個水潭。
付明朗太清楚,如果人真的跌下來,那麼高的地方,那麼猝不及防的掉入水中,掙紮不過幾分鍾就能溺斃。何況是這將近十幾個小時。
可是,他寧願自己不清楚。
為什麼要讓她一起上山?
她身體不舒服,就該好好的在山莊裏休息,而自己也在山莊裏陪著她。
付明朗累極了,連著趕了半個月的公務都沒有這麼累,累到隻是想睡一覺。
泥屋子近在眼前,他卻沒有力氣走過去了。
“噗通”他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摔倒後陷入暈厥。
付明朗那麼大一個大老爺們,身強體壯的,好好的摔在地上,當然會發出一陣可怕的重物落地聲。平時都不能忽略,何況是這樣連鳥獸都已經休息的萬籟俱寂的夜。
靳依妍迷迷糊糊中就聽到一陣聲響,嚇得她直接從夢中驚醒。
她伸手要去摸邊上的床頭燈,但摸來摸去隻有牆磚粉末撲簌掉落,隨後視線裏就看到了那尊年代久遠卻依舊完好的菩薩泥塑像。她花了幾秒鍾就反應過來自己這會兒在哪,手臂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她將綢帶稍微解開鬆了些,不然別說毒素,她都相當於截肢了。
血液開始流動的感覺是溫暖的,同時也是冰涼的。
靳依妍深呼吸,移動腳的時候還是那麼痛,但她沒忘自己是被聲響驚醒的。她挪著自己的身體,努力移出破敗的廟宇,然後就看到平坦的路上,一個巨大的人影趴著。
不是吧!
還有其他人也摔下來了?!
就著月光,她能看到他身上濕漉漉的。
“草!”腦中聯想到某些事物,靳依妍不由爆了句粗口。這他媽不會是水鬼吧!!!
靳依妍一點都不想多管閑事,立刻要回到廟宇中,結果就在她打算轉身時,聽到了一聲很輕很輕十分含糊,並且有些幹涸的聲音——“妍妍……”
“靠……付明朗?!”打算回去的靳依妍動作一頓,有點不敢置信,又哭笑不得。
真的是付明朗?這家夥怎麼能搞得這麼狼狽。
靳依妍忘了自己比他更狼狽的事實。
拖著那條一動就會痛的腿和一隻完全沒知覺的手,靳依妍又好氣又好笑,但她也知道,心裏還出現了一種很輕鬆的感覺。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她在看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會出現那麼無厘頭吐槽。
“哎——”她戳戳他,沒反應,又將他的臉掰向有月光的一側,確定是付明朗沒錯,靳依妍又探他的額頭。
額頭冰涼。
這人渾身濕透了,這麼睡一覺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要吃不消。
靳依妍顯然已經忘了自己的情況比她還糟糕,一邊吐槽這人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一邊腹誹這人該不會也是簫若瀾弄下來的吧。
不過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簫若瀾有病啊!
難道是想來跟付明朗野戰,結果不小心掉下來了?
靳依妍被這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弄的無語,但如今也隻能苦中作樂了。以她目前這個“殘障”的情況來講,挪動付明朗的幾率為零,就算她四肢健全要搬這麼個人高馬大的家夥,也得費個九牛二虎之力。
不過這衣服這麼濕著不是回事,於是自己移動都困難的靳依妍吃力的抱起付明朗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受傷的腿則巴拉到另外一邊。
“這麼大半夜的,別告訴我你是來找我,簡直愚蠢,你不會白天找啊?”靳依妍嘴裏不客氣的罵,手上也沒閑著,幫他脫衣服。
付明朗穿的運動服,跟她還是個情侶裝,好在是套頭單衣,脫起來不麻煩。
手下是冰涼卻結實的肌肉,靳依妍頭有些疼也有暈,這人體溫怎麼這麼涼,難不成是不舒服才暈倒的。她有些氣,同時心髒也有點酸酸的堵,她借著月光捏捏付明朗的臉,“到底是來救我還是給我添亂啊!”
話是這麼說,靳依妍還是將他的褲子也脫掉,然後將他整個人給抱在懷裏,借自己溫熱的體溫去溫暖他。
這個時候,她不是靳依妍,他也不是付明朗。
她隻是被陷害的小女人,而他是來找他小女人的男人。
靳依妍摒棄前嫌,將比她大了好十幾寸的人收納在懷裏,動作頗為霸道,仿佛在宣誓主權。而付明朗那緊皺的眉頭也在不知不覺中鬆開,手也仿佛有意識般,將身上的人緊緊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