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恨不得殺了你。”程隨安低聲細語地說,輕柔的語氣裏帶著鋪天蓋地的殺意,“如果我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的人,那一年有機會的時候我就不該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程杭一一點怒氣也沒有動。如果程家的人看到他這樣好脾氣的一麵,恐怕會嚇到精神崩潰懷疑人生——多少人因為一個措辭的不慎就在程杭一麵前血濺三尺,丟了性命;而程隨安就算指著程杭一的鼻子罵他,他也笑得雲淡風輕,就好像程隨安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能惹他發怒似的,“不要說這樣的氣話,安安。就算再回到過去重來一次,你也還是會救我的,你就是這樣心軟,一向如此。”
“那是我不知道你還能有這樣喪心病狂的一天。”程隨安頓了頓,平靜的眼裏終於亮起兩團火光來,“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是黎奶奶照顧的你。如果沒有她,你早就死在不知道哪個競爭對手的小詭計裏了。”
“不,”程杭一搖了搖頭,溫柔地反駁道,“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是想著你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而我不能拋下你一個人,才從所有的鬼門關裏麵爬出來的。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呢?”
“我孤獨地活下去?”程隨安嘲諷地哈了一聲,“我還以為這是你的目標呢……程雲景和程聽雷難道不是都死在你的手裏嗎?”
“他們隻是你同父異母的兄長而已,有他們和沒他們,又有什麼分別呢?”程杭一耐心地解釋道,“安安,你不需要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我不需要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程隨安重複了一遍他這句話,好笑地抱起手臂,“程杭一,你搞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從來不是我在需要著你,別弄錯了,不要把你擅自美化過的占有欲和空虛感罩到我身上來,我哪怕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過不下去,但是你呢?你才是最需要攀附著別人才能站直的藤草,明白嗎?”
什麼叫她不需要除了程杭一以外的人?明明就是程杭一把她當成了精神支柱,一旦放手整個人生也將分崩離析成齏粉,所以才像餓到極致的惡犬似的追在她身後跑,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讓他自己給自己洗腦成了黑白顛倒的關係。
程杭一保持著微笑在原地站了兩秒鍾,才接了口,“你說得對,一向都是我在渴求你。你最開始出手幫助我也並不是因為我是什麼特別的人,隻不過是你的‘習慣’而已。你憎恨一切的不公平,而我這個不公平現象的受害者,自然就受到了你的澤惠。是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把你當成了救命稻草,這一點我承認。”
程隨安反複撚了撚自己右手的兩根手指,指尖幹燥光滑,連帶著她的心情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
“來見你。”程杭一毫不猶豫地給出了最真切的回答,“我太久沒有見到你……哪怕是沙漠裏徒步行走的旅人,也無法體會我十倍於他們的、對綠洲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