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亦琛在調查到的陳年資料中看到過這兩個名字，正是程隨安同父異母的兩位長兄，也是當時風頭最勁、被認為最有可能奪得家主之位的兩名人選。
“程聽雷和程雲景是家主和夫人的親生兒子，雖說在程家那個環境裏麵父子反目兄弟鬩牆都很正常，但他們倆卻是從頭到尾都一致地保持著團結，我原本也以為他們兩人中的一個會成為家主，另一個則是從旁協助。”程隨安想了想，像是不願意再插足那段往事似的，敘述的語調也逐漸變得低沉靜謐，“我對那個位置沒有渴望，但家主還是把我安排在了暗部，我在那個地方待了很多年……直到程杭一決定去爭奪那個位置。”
“挺可笑的，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被我庇護在羽翼之下，等他站出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竟然已經成長到那個地步了。”
“因為我無法選擇去幫助其中的任何一方打擊另外一方，所以我選擇退出權力爭奪的中心，專注於暗部的事務。暗部的工作很多，而且涉獵極廣，平心而論，我還是學到了不少新知識的。隻是其中讓我覺得不快的東西也有很多，畢竟程家起家不太幹淨，又要在那樣凶險的海外和異族人產生爭端，手段下作黑暗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這雙手確實沒有親自殺死過任何人，但比程家其他很多人來，也許還是我間接扼殺的生命更加多……敵對家族的暗樁眼線被抓住，交由我審問，我會挖出他的雇主和秘密；需要去什麼別的勢力範圍竊取情報，我也偶爾能偽裝成另外一個人，潛入一年半載再帶著情報離開；就算是程家內部出了想要潛逃的叛徒，我也會讓人去將他們帶回來，再親手玩弄他們的記憶和理智，讓他們重新成為程家的傀儡，日複一日地和我一起賣命，並且奪走別人的性命……”
程隨安自言自語似的把過往一點點撕開掰碎，她早就以為自己刻意遺忘掉的一幕幕，卻仍舊像是昨日那樣清晰刻骨。
像程素那樣被洗腦之後忠心不二的女孩子，程隨安不知道經手了多少個。程晶想必也是聽說過這一傳聞，才會為了挽救程素病急亂求醫地找到她頭上來。
“那不是你的錯。”嚴亦琛沉吟半晌，手臂牢牢地把程隨安微微顫抖起來的身體扣在自己懷中，“我相信你有底線，你手上沒有沾過血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不是反而襯托得我更加卑鄙了嗎？”程隨安苦笑了一下，伸手捂住自己刺痛的眼睛，“你知道程家所謂的洗腦是什麼意思嗎？不是讓一個人忘卻前塵重新開始，而是在保存那個人所有記憶的情況下，精心操控，扭曲事實，從內心的漏洞之中找到那一點點空隙，將人扭轉成怪物。那個人雖然還記得全部的事情，但就算對著記憶裏的愛人，也能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因為程家需要的隻是他們去執行命令，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