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位“江北第一名醫”,八皇子不好現下就打罵責罰,隻得暫時忍下心火,讓人賞了二百兩銀子後,立時送走了,眼不見心不煩。
可就算眼不見了,心裏又怎麼可能不煩?
尤其想到七皇子送進宮的大夫已經被留下好幾日了,可見是真有幾把刷子,才能被留這麼幾日,那他給“太後”治好病,讓七皇子立一大功,豈不也是指日可待?
八皇子心裏便猶如有一把火在燒,無論孟競與手下得力的幕僚謀士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都不能勸得他熄火,索性叫了幾個小太監到屋裏鞭打,一邊打,一邊想著那是七皇子、是趙穆、是所有與他作對的人……一直打得自己氣喘籲籲,再也揮不動鞭子了,方覺得心裏那口氣順暢了些。
季善自不知道八皇子怎麼想、怎麼做的,她隻聽得八皇子送進宮的大夫沒能被留下,便知道在這一場無形的較量中,七皇子已經占到了上風。
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
就算那位賽華佗不能根治皇上,隻要能讓皇上緩解病症,便已經是大功臣了,經此一役,皇上的心總能又偏回來幾分了吧?倒不想賽華佗這個名字雖那啥了些,竟是個有真本事的!
過了幾日,“太後”的病情終於這麼長時間以來,得到了徹底的緩解,之前隻能臥床,一天十二個時辰裏,也幾乎都處於昏睡狀態,人都瘦得隻剩皮包骨了。
經過賽華佗的精心治療後,卻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還能吃飯,能坐起來了,據賽華佗說來,隻要再治療將養一段時間,太後肯定能痊愈,再活十年八年都沒問題。
皇後皇貴妃並其他高位妃嬪去仁壽殿探過病後,也證實了賽華佗的話,太後雖還麵帶病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是極佳,胃口瞧著也頗不錯。
皇上自是龍心大悅,不但下旨封了賽華佗為從五品的太醫院副院判,——隻是被賽華佗給婉拒了,隻答應了往後專門負責給太後請脈治病,隨叫隨到,等太後痊愈後再離開;還厚賞了七皇子,封了七皇子妃六月裏才生下的小女兒為郡主,這可是一眾皇子裏的頭一份兒。
這下不用趙穆特意著人來與季善解說了,結果已經說明了一切。
待帶了槿哥兒第一次去姑姑家認門時,季善因忍不住與羅晨曦讚道:“妹夫到底哪裏尋來的那位賽大夫,倒不想竟這般厲害,真是難為妹夫也沒出京親自去尋呀,隻是派了人去,就真把人給尋了來。往後有了這樣一位名醫在身邊,心裏都要安定不少呢!”
羅晨曦也滿臉都是笑,“我這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原地。不過聽相公說來,也不是那位賽大夫醫術就比太醫們高明多少,隻是他敢下藥、尤其敢下猛藥罷了。太醫院那些太醫都是開慣了太平方子的保守派,寧可被罵‘無能’,被罰俸祿甚至貶官,也不敢冒險,以免一個不慎丟了性命,甚至連累妻兒家小的……這麼一說,好像也怪不得他們哈?”
季善點頭,“是不能全怪他們,誰讓他們的病人非富即貴,都對他們有生殺予奪,呼來喝去的權力呢?但他們既做了大夫,也不該畏首畏尾,該堅持的時候還是要適當堅持才是,隻要堅持的人多了,我相信總有一日會得到改變的。”
當然,對上全天下最囂張最無所顧忌的“醫鬧”,換了她,可能也不敢堅持,隻能慢慢磨平了棱角,泯然於眾人當中吧?
羅晨曦道:“是人就有軟肋,就有親人、有在乎的人,光自己一個人堅持還罷了,若知道會連累自己的親人,又有幾個人還能堅持的?好在是聽相公說來,賽太醫一生醉心醫術,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惟有一個前些年撿來的衣缽弟子,若非早年相公曾對他有恩,此番他也不會進京來趟這灘渾水,倒也沒多少後顧之憂。”
季善訝然道:“妹夫早年竟對賽大夫有恩,那是什麼時候的早年呢,妹夫才多大年紀?感覺妹夫真的好厲害,什麼事都未卜先知,智珠在握一般。”
說得羅晨曦笑起來,“善善你這話說的,簡直快要把相公誇上天了,其實隻是機緣巧合罷了。相公說是他十七八歲上時,有一次出遠門,剛好遇上幾匹狼圍攻賽大夫,相公便順手救下了他,之後也偶有通信,倒不想如今竟派上了用場。”
季善緩緩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還真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妹夫當年種的是善因,如今自然結的是善果。”
“要不連孟聖人都說‘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呢,隻要做了好事,哪怕年代再久遠,也總會有回報的,便沒有回報,至少自己心安了,不是嗎?”
——姑嫂兩個都不知道,趙穆還真是“未卜先知”,前世便知道賽華佗的大名,因為前世賽華佗也進宮給皇上看了病的,隻不過等皇上病情好轉後,便不知什麼緣故,將人給殺了,如今看來,大抵是賽華佗拒絕了皇上的封賞,也拒絕了繼續留在宮中?
總歸等之後皇上再次犯病,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時,他再來後悔,已經遲了。
趙穆這一世有大誌向,自然凡事都得未雨綢繆,走一步看五步,所以早在多年前,便已找到了賽華佗,還趕著救了他一命,為的便是今時今日,發揮大用場。
當然,趙穆也不會再讓賽華佗重蹈覆轍,讓一代國手竟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這一世,他一定會保下賽華佗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