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忙道:“在這裏他們還有所顧忌,回去了他們不是更得變本加厲,趕都趕不走了?還是別自找麻煩了,回頭氣壞了娘的身子,如何是好?我待會兒會交代丁有才家的,再來人務必即刻趕走,不必進來稟報了。丁有才家的能幹著呢,這點兒小事難不倒她的。”
冷笑一聲,“這會兒知道著急了?也是,其他人不是皇親就是國戚,皇上就算為了名聲,短時間內也不會把他們怎麼樣,他們還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不至火燒眉毛,死到臨頭。他們就不一樣了,皇上可任何顧忌都沒有,這些年積在心裏的氣也總要找人出,不想當首當其衝的出氣筒,不想抄家滅門,可不隻能垂死掙紮了?可惜遲了!”
程大奶奶對裴家也無半分好感,聞言跟著冷笑,“自己種的因,當然無論結的什麼果,都隻能自己承受,怨不得任何人。那我就聽妹妹的,再留幾日再回去,多少能幫襯大姑奶奶一點,大家也好互相照應吧。”
季善應了,與她又說了幾句話,羅晨曦伸著懶腰進了花廳,“痛快睡了一覺,可真是太舒服了。”
季善與程大奶奶都笑道:“那是,不然為什麼都說‘男的靠吃,女的靠睡’,這睡不好可比吃不飽難受多了。”
大家說笑了一回,便一起去了褚氏屋裏,到得晚飯時分,又一起折回花廳裏開飯,人還是昨晚那些人,心境情緒卻都與昨晚大不相同了。
這一夜,京城也比昨晚還要安靜一般,好似整個兒都被籠罩在了一層微妙而沉默的氣氛當中。
季善等人卻因塵埃終於落定,睡了個好覺,待清晨起床後,眾人的心情都很不錯,直到宮裏來人宣季善和羅晨曦進宮去。
既是宮裏傳召,姑嫂兩個自不可能不去,雖然滿心都是疑惑,麵上還是笑道:“請公公稍等片刻,我們換身衣裳就走。”
羅晨曦是主人家,與宮裏的人交道也打得多,說完還示意紅綾塞了紅包過去,這才打聽出來,原來是七皇子妃——如今該叫皇後娘娘了,傳的她們。
那便更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姑嫂兩個遂趕著素色衣裳素色首飾的妝扮了一番,又把家裏和孩子們都交代托付給了程夫人和程大奶奶,方急匆匆進了宮去。
一時進了宮,羅晨曦本來還有些擔心季善這是第一次進宮,饒她再是泰山壓頂麵不改色呢,怕也免不得緊張惶恐,縮手縮腳。
卻見季善從頭到尾都淡定如常,——畢竟皇宮上輩子早就見過,大場麵也經過見過不少,實在生不出多少所謂的敬畏之心來,當然不會緊張畏縮了。
羅晨曦不由暗讚,善善果然是善善,她可真是杞人憂天了!
姑嫂兩個由接她們的太監引著走過了一段很長的長街,又拐了好幾個彎,總算在一座宮殿前停下,見到了一身孝服銀頭麵,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眼神卻很明亮的皇後。
二人忙拜了下去,“臣婦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待二人拜完了,方笑道:“還沒正式冊封呢,你們倒先叫上了,都快起來吧,也不是旁人,就別與本宮客氣了。”又問二人,“這幾日擔心壞了吧?本宮也差不多,好在如今總算雨過天晴,陽光明媚了。”
季善與羅晨曦都笑道:“托皇後娘娘的福,我們雖擔心,但一直都平安也安全,如今更是腳踏實地,再無畏懼了。”
彼此又寒暄了幾句,皇後正色說起請二人進宮的緣由來,“先帝駕崩,雖主要是前朝主理喪事,後宮瑣事一樣千頭萬緒,偏太皇太後又悲傷過度病倒了。所幸太後執掌六宮多年,一應事宜都得心應手,本宮幫不上什麼忙,便自請侍疾於太皇太後榻前。如此一來,本宮的孩子們便沒人照管了,想來想去,隻能請你們來暫時幫本宮照管幾日,等本宮娘家母親和嫂子進了京,便不用你們再勞心勞力了,你們可願意?”
雖隻短短幾句話,卻已足夠季善與羅晨曦聽過後,至少大概猜出如今後宮裏是什麼局勢了。
顯然大權仍盡在舊皇後——太後的手裏,新皇後根本插不上手,隻能去太皇太後跟前兒侍疾,見微知著,眼下太後與定國公府有多得意,也是可想而知。
也就不怪皇後不放心自己的兒女們,隻能自宮外傳從頭至尾都對皇上絕無二心的趙穆與沈恒的夫人,同時也是她自己比較信得過的她們進宮來了,如今她的一雙兒女便是她的命,於皇上也至關重要,絕不容許有半點閃失!
季善與羅晨曦飛快的對視一眼,都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忙都鄭重道:“皇後娘娘既信得過我們,我們定不會讓皇後娘娘失望的!”
皇後到底還沒徹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還是沒忍住在二人麵前露出了幾分苦澀來.
低低道:“本宮還以為,隻要熬到皇上正位大寶,一切便都好了,可惜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馬上又來了……本來便是嫡母,又執掌鳳印多年,我也不敢奢求什麼,就隻是想見一見我的珞哥兒而已,可惜如今明明已近在咫尺了,還是見不著……皇上連日也忙,我同樣連個照麵兒都打不上,府裏……潛邸還一個能信任敢信任的都沒有,其實都不該現下還帶孩子們進宮,該留他們在潛邸的,哎……”
季善忙笑道:“娘娘別沮喪,來日方長呢,等忙過了這幾日,您慢慢兒適應了,一切也上了正軌,自然都好了。這才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呢,我們都隻看到娘娘與皇上恩愛情深,娘娘母儀天下,至尊榮耀,卻不知道娘娘也自有煩惱,幸福的煩惱,甜蜜的煩惱。”
羅晨曦也笑道:“是啊,娘娘這些煩惱都是小事兒,不值當放在心上。您隻要想一想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最後一步自然也是穩穩當當,心裏是不是就好受多了?大皇子和公主您隻管放心交給我和善善,我們一定會照顧得妥妥帖帖的,都是當娘的,誰舍得與兒女分開的,當然是要時時都與自己待在一起,才能放心了。”
又道,“便是等國丈和國丈夫人、國舅爺們進了京,我們一樣樂於為娘娘分憂效勞,隻不知國丈和夫人幾時能進京?我和善善到時候定要去給國丈夫人好生請個安才是。”
皇後娘家不顯,還都不在京裏,就算皇後派去迎他們的人一到,他們便立時進京,也得十來日後才能抵京,不然皇後也不至把自己的孩子們托付給季善和羅晨曦了,她當然更信得過自己的娘家人。
不過如今好了,皇後的娘家至少也能封侯爵的,往後她的娘家人便都在京城,要見麵、要說個什麼體己話兒都更方便了,那時間長了,她總能見到她的珞哥兒,一切總會慢慢好起來的……這般一想,皇後心裏終於好受了許多。
笑著與季善羅晨曦道:“所以本宮喜歡與你們兩個說話兒呢,好像天大的事在你們麵前,都算不得什麼事兒,都可以一笑置之,讓本宮也跟著變得豁朗樂觀起來。來人,去把大哥兒和姐兒帶過來。”
自有嬤嬤答應著去了。
季善因笑問,“怎麼不見雪翡雪翠幾位姑娘,她們不是從來不離娘娘左右的麼?”
皇後道:“潛邸裏人多口雜的,也離不開人,本宮便把她們留下了,帶了素常用慣的幾個嬤嬤進宮,宮裏的人都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嬤嬤們經的見的事要多謝,與他們打起交道來總比丫頭們老到。”
正說著,嬤嬤們已帶了皇後的長子趙玦和女兒平樂郡主過來。
季善與羅晨曦忙給兄妹兩個行禮:“臣婦參見大皇子、參見公主。”
大皇子不待皇後發話,已笑道:“穆嬸嬸和沈夫人快快請起,不必拘禮。”,又給皇後行禮,“母後隻管放心忙您的去吧,兒子定會好生聽穆嬸嬸和沈夫人的話,好生照顧妹妹的。”
小小少年雖才隻到皇後的肩膀,卻已然又知禮又沉穩,頗有乃父之風了。
季善因笑著與皇後道:“不怪之前晨曦和外子每每說起大皇子都讚不絕口,大皇子實在龍章鳳姿,人見人愛,娘娘真是好福氣。”
羅晨曦則已接過了小公主,跟著笑道:“我們家那兩個能有大皇子一半的懂事沉穩,我做夢都要笑醒了。公主也長大了好些呢,越發像娘娘了,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公主,笑一個,笑一個,真乖……”
皇後心裏便仍有幾分鬱悶的,這會兒瞧得兒子的懂事女兒的笑臉,也盡消了,笑道:“本宮馬上要去仁壽殿服侍皇祖母吃藥了,兩個孩子就交給你們姑嫂了啊,隻要不出宮門,便是安全的,不過你們還是盡可能經心些吧。需要什麼就隻管吩咐下去,尚宮局以下雖都忙得很,還是不至怠慢了本宮的。”
畢竟太後再是大權在握,到底上了年紀,又隻是皇上的嫡母而非親娘,將來會如何,誰也說不準,尚宮局以下四司六局哪個不是人精子,當然不會傻到真怠慢了皇後這個如今真正的六宮之主。
待季善與羅晨曦都應了,“娘娘隻管放心,我們定會照顧好大皇子和公主,絕不會出任何差池的。”
皇後又叮囑了大皇子幾句,方被簇擁著,急匆匆去了。
餘下季善早想抱一抱大公主了,小姑娘與槿哥兒差不多大,看見她季善便難免想起槿哥兒,也不知他這兩日見不到自己,會哭成什麼樣兒?
遂自羅晨曦懷裏接過大公主,也笑著逗起來,“大公主,給我也笑一個,好不好……大公主已經長牙了?我們家有個比你小一些的弟弟,他還沒長牙呢,下次我帶了他進宮,讓他跟大公主一起玩兒好不好?”
羅晨曦跟大皇子熟悉些,則笑著與大皇子道:“大皇子昨兒是跟娘娘一起進的宮嗎?那豈不是進了宮就沒再出過門兒……那昨兒大皇子是怎麼打發時間的,隻管吩咐便是。”
大皇子擺手道:“穆嬸嬸不必這般客氣,我昨兒還是跟往常一樣,寫了五篇大字,讀了一個時辰的書,隻下午的騎射沒能練成,之後母後不得閑,我又一直守著妹妹。我這會兒先練大字吧。”
自有嬤嬤輕手輕腳給大皇子備了文房四寶來,大皇子便認認真真的寫起大字來。
季善與羅晨曦不欲打擾他,便抱著公主去了外間,這才低聲道:“大皇子實在是個懂事勤奮,不驕不餒的,這麼小的年紀,便一點不受外界的影響,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定在他身上傾注了很多心血。”
“那是,皇上以往那麼忙,聽說都是一有空就親自教導大皇子,盡可能帶在身邊耳濡目染,這次要不是人太多太雜,大皇子又身份貴重,容不得半點閃失,皇上也肯定會帶在身邊。這可是國喪,能學到不少東西呢!”
姑嫂兩個低聲說著話兒,大皇子一直刻苦學習,公主也是個乖巧的,餓了拉了自有奶娘嬤嬤們,困了就自己睡覺,自然不至多受累,也不難打發時間。
午後,皇後又派了人來請羅晨曦去仁壽殿,“皇後娘娘午膳時說起了夫人在宮裏,太皇太後說也好久沒見您了,皇後娘娘便打發奴婢回來,請夫人去給太皇太後問個安。”
羅晨曦當孫媳的,本來也該去給太皇太後問安,忙笑道:“一直都想去給皇祖母問安的,隻怕打擾了她老人家靜養,既她老人家提到了我,勞嬤嬤帶路吧。”
又低聲與季善交代了幾句,便隨來請她的嬤嬤去了仁壽殿,到傍晚,才跟皇後一起回來了。
皇後滿臉的疲色,笑道:“今晚幾位太妃自請侍疾於皇祖母床前,本宮倒是輕鬆了。今兒真是辛苦你們姑嫂,主要是辛苦善善了,兩個孩子都還乖,宮裏也沒什麼事兒吧?”
季善忙笑道:“大皇子好生勤奮,上午一直在學習,下午也學習了許久,還幫著帶公主,又小睡了一會兒,娘娘便回來了。我先還有些惶恐,怕自己有負娘娘所托,如今總算鬆一口氣了,娘娘給我的,分明就是件輕鬆得不能再輕鬆的差事嘛。”
皇後笑起來,“輕不輕鬆,本宮心裏有數的。好了,忙一天了,你們都去歇了吧,明兒還要辛苦你們呢。”
季善與羅晨曦知道她這是也想歇息和與兒女們獨處了,忙笑著應了“是”,卻行退下,由嬤嬤們引著去了後麵的廂房裏。
羅晨曦這才低聲與季善道:“皇後娘娘往後怕是有的跟太後鬥呢,那些宮人動輒便是‘太後娘娘說’、‘太後娘娘怎麼樣’,縱不敢真怠慢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想做真正的六宮之主也難。何況潛邸裏還有個太後的族侄女,肯定是要封妃的;又有個兒子在太後手裏,太皇太後情況還很不樂觀,一旦……後宮裏可連個能彈壓太後的人都沒有了。”
季善聽得皺起了眉頭,“太皇太後病勢很嚴重嗎?”
“嗯。”羅晨曦點頭,“本來就那麼大年紀了,身體也一直不好,此番又白發人送黑發人,哪裏還撐得住?聽說昨兒斥責過靖江侯和誠親王,轉頭便暈倒了,我剛瞧著,也是氣若遊絲,沒準兒就這幾日的事了。”
季善噝聲道:“那皇後娘娘往後的路的確不好走哈,不過隻要皇上心裏明白,隻要大皇子地位一直牢牢的,太後也翻不了天。”
羅晨曦道:“總歸往後的路還長著呢,咱們也不必杞人憂天。皇後娘娘也沒那麼弱,之前回來的路上,她還與我說,要做一個能真正母儀天下的皇後,不拖皇上和大皇子的後腿,再難她也要去做,還一定要做好呢。”
“皇後娘娘有這個心當然就最好了,那咱們眼下把大皇子和公主照管好,便是對她最大的支持了。說來這也是她對我們的抬舉,我們來守著大皇子和公主她固然能更安心,旁人知道我們竟得她如此信任,也隻有更羨慕的。”
“是啊,我們往後就可以狐假虎威了呢,嘖……”
姑嫂兩個說了一回話,待用過晚膳,又在屋裏來回走動了一會兒,便睡下了。
卻是剛睡著不一會兒,便被喪鍾驚醒了。
二人忙翻坐了起來,再聽得外麵隱隱的說話喧闐聲,對視一眼,都知道定是太皇太後薨逝了,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晚飯時,她們還在說太皇太後的病不樂觀,誰知道不過幾個時辰後,人就已經不在了……
還是外麵忽然傳來聲音:“少夫人、沈夫人,太皇太後薨逝了,皇後娘娘請二位趕緊去前殿。”
二人方醒過神來,忙胡亂穿戴好,趕去了皇後的前殿。
就見皇後也已穿戴好了,一見二人進來,便沉聲道:“別行禮了,直接說正事。穆弟妹,你立刻隨本宮去仁壽殿,送皇祖母最後一程,力所能及的幫忙;善善,兩個孩子本宮可就都交給你了,皇祖母一薨逝,宮裏肯定隻有更忙更亂的,你保全了他們,就是保全了本宮,本宮往後自不會負你。”
季善忙屈膝應了,“皇後娘娘放心,臣妾定不辱使命。”
如此送走了皇後和羅晨曦,她方吐了一口氣,去了公主屋裏,之後又去看了一回大皇子,見兩個孩子都睡得安安穩穩的,心裏卻仍一點不敢放鬆了。
接連兩場國喪,前朝後宮都不知得忙成什麼樣兒,也不知什麼時候,她才能再見到沈恒和槿哥兒,一家人團聚了?
明明一家人便離得並不遠,也分開得並不久,她卻覺得已經好久沒見了似的,——老話說的“平淡才是福”,還真是不假!
之後幾日,皇後與羅晨曦都是忙得腳打後腦勺,太後再是大權獨攬,終究上了年紀精力有限,也不可能真把六宮的權柄捏得死死的,一點不分給皇後,還是那句話,她到底隻是嫡母,不是親娘。
還是分了一些不甚要緊的權給皇後,卻也足夠“新手上路”的皇後忙活兒了,好在有羅晨曦和宗室裏另幾個向來便與她走得近的長輩妯娌幫襯,倒也沒出什麼岔子。
季善雖沒她們那麼忙,大皇子和公主的一應飲食起居,都得親自過問,親自先嚐過,就怕萬一出個什麼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也是身不累,心卻更累,隻恨時間不能過得快一點兒,一覺醒來,便已是一個月後,什麼事情都做好了。
好在又過了兩日,皇後的娘家人都到了,國丈夫人帶著兩個兒媳進宮後,便征得皇後的同意,接過了照顧大皇子和公主的重任,季善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方算是鬆懈了下來。
羅晨曦眼見皇後已將手裏的宮務理順,便也去征得了皇後的同意,姑嫂兩個終於可以出宮回家了。
隻是出宮之前,皇後讓羅晨曦帶季善去太皇太後靈前磕個頭,上柱香,也是讓奉旨進宮哭靈的誥命夫人們親眼瞧一瞧,姑嫂兩個到底在她麵前有多體麵,對皇上和她忠心耿耿的臣子,他們也絕不會虧待了的意思。
季善進宮這麼多日,方得以出了皇後暫居的宮殿,去別處也瞧瞧。
太皇太後的梓宮停在先帝停靈的乾安殿旁的欽安殿,京城所有五品以上的命婦已進宮哭靈好幾日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阜陽侯府的一眾女眷,相比其他人雖太監一唱“跪——,哭——”,便都一副淚如雨下,哭完了卻立刻便能收淚的樣子,裴大夫人婆媳幾個可就要哭得情真意切多了。
隻不過她們哭的顯然是她們自己,是她們裴家接下來不知道會麵臨什麼的未來。
滿朝文武都不是傻子,如今也沒有哪家的女眷與她們說話往來,包括裴大奶奶的娘家。
當然,像靖江侯府、定北侯府、豫章長公主府這幾家的女眷也都一樣,隻管哭自己的,既沒人理她們,她們也顧不得去理別人。
季善與羅晨曦進欽安殿時,正好趕上眾命婦才哭完一輪,都滿臉掩飾不住疲憊的或坐或站在殿外臨時搭的靈棚裏,在臨時補給湯水食物。
瞧得姑嫂兩個忽然出現,大多數人都不認得她們尤其是季善,自然免不得好奇,還是左右有認識羅晨曦的人低聲一說,其他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而便是滿臉的豔羨了。
原來這便是誠親王府大公子的夫人和那位沈大人的夫人,如今趙大人和沈大人片刻不離皇上左右,皇上有多信任器重,可想而知;偏他們的夫人還這般得皇後娘娘信任看重,聽說這些日子,都是沈太太在寸步不離的照顧大皇子和小公主,滿朝文武,誰還能有這份殊榮?
這也太好的福氣,太好的命了!
季善與羅晨曦雖聽不見眾人對她們的議論豔羨,卻能感受到不約而同落到她們身上的目光,猜也猜得到這會兒大家都是怎麼看她們、想她們的。
不過二人隻作不知,目不斜視的進了欽安殿,便給太皇太後上起香,磕起頭來。
等上完香磕完頭,因眾哭靈的命婦顯然以定國公府的太夫人、夫人們為首,季善與羅晨曦少不得要應酬幾句,羅晨曦便罷了,季善卻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大場麵,但也不卑不亢,遊刃有餘。
不免又讓周圍的人暗自驚歎了一把,不是都說這位沈夫人出身低微,肯定上不得台麵嗎,可眼前的人分明又美貌又從容,一點不輸豪門名媛,哪裏上不得台麵了?
也就不怪她夫君拿她當寶,皇後娘娘也看重了,人家的確有那個資本!
裴大夫人與裴大奶奶遠遠瞧得季善如眾星拱月一般,心裏則是越發的苦澀,越發的後悔了。
早知道、早知道自家當初真不該做得那麼絕,一點後路都不留的,那如今看在大家到底是骨肉至親的份兒上,季善沒準兒還肯拉他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