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李輕塵從未見過這麼著急的乾三笑,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那張黑白二色的鬼臉麵具下麵,是一個正急得團團轉,甚至都快要哭鼻子的女孩兒。
乾三笑一如既往的喜歡不告而入,大袖飄搖,剛從窗戶外飄進來,便迫不及待地朝著屋裏大喊道:“李兄,李兄,不好了,出大事了!”
倒也不怕被人發現,反正這客棧裏現在也就兩個人住著,另外一個對這種事毫無興趣。
相比之下,李輕塵倒是比他淡定許多,畢竟其實早在來長安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裏的心理準備。
萬事並不總是遂人意的,憑什麼他李輕塵就可以順順當當地查出真相呢?
人不能有這樣的自信,除非真是命在你,不然摔大跟頭是遲早的事。
一個人活在世上,做什麼事心中都有最壞的打算,如此才能懷著感激的心去接受上的饋贈,這是看庫房的老頭兒曾教給他的道理,尤其是對於他這樣一個生來便是孤兒的孩子來,最該懂的,就是感恩。
“哦?不知何事,竟能教你急成這樣?難不成是國舅爺府遷怒於我,今晚就要把在下連同隔壁那位一起抹掉?”
乾三笑搖了搖頭,也沒心情打趣,趕緊解釋道:“在下剛剛臨時收到了李兄下一場的對手被突然換掉的消息,這長安城藏龍臥虎的,也不知究竟是得罪了誰,本來按照計劃,下一場也算是咱們自己人,配合李兄演一場戲,再抬高一次賠率的,結果突然就被換成了這人,該死的,他怎麼來了,提前也沒個消息。”
李輕塵眉頭一挑,心頭微微一沉,詢問道:“難不成是閣下曾介紹過的,懸鏡司人榜排名第三的那位?”
乾三笑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有些苦澀地道:“若真是那個人,那事情倒也好辦了,反正都是輸,在下也就不用這麼糾結,罷了,罷了,還是給你先看看他的資料再吧。”
著,便伸出了那隻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朝著李輕塵甩出了一個做工精致的冊子,李輕塵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隨手翻開第一頁,卻是個十七八歲少年郎的畫像,這畫師的水平極高,將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畫得極為傳神,尤其是那堅毅的神情,更是入木三分。
光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幅人像,便給人一種撲麵而來的厚重感,而在畫像的底下,則標注著他的名字。
張藏象。
乾三笑順勢在一旁解釋道:“他老祖宗是咱們大洛的開國功臣,當年也曾被賜了丹書鐵劵,後來一直做到了宰相才死,諡文忠,風光大葬,後人們也都爭氣,清河張氏當年在朝中的勢力可不算,當年的長安,號稱八大家族,張家在其中排第二,隻可惜,一樁公案,被人給屠了個幹淨,等到後來終於翻案了,再到今,就隻剩下這麼一個獨苗了,可以想象他有多想重新振興他們清河張氏的名字,這次之所以隱姓埋名參加武道會,估計也是有什麼打算,隻是不知為何,竟然被人突然調成了李兄你的對手,難不成是前幾場贏了太多,有人看不過去了?倒也不至於呀。”
李輕塵懶得去管乾三笑後半段的自言自語,繼續翻開手中的冊子,後麵則記載著此人的生涯經曆以及所修絕學為何。
張藏象,大洛第三任宰相張宏之的九代孫,清河張氏現今的唯一傳人,當年舉家被發配到了吐蕃與大洛的邊境之地,因為資不凡,自幼被一位密宗高手看重,傳授其絕學,經考證,有八成可能為地級上品的《龍象般若功》,據傳神功大成之時,有三龍九象之力加於身,如那佛門羅漢,隻手搬山,摘拿星辰如探囊取物,鎮壓妖魔,更是手到擒來。
武人所修習的絕學秘典,共分地玄黃這四個品級,尋常的黃級功法一般隻夠讓人修煉到七品便是極限,上麵連最基本的真氣修煉方法都不會有,而玄品的功法則至多隻到四品,若想破開瓶頸,躋身上三品,都得靠自己的資去領悟摸索,其難度之大,與自己再創一門功法也沒什麼區別,唯有這地二品的,才能直達武道巔峰。
像這《龍象般若功》,雖然單從名字上來看,也知道應當是側重於修力,但實際上因為它本就是佛門密宗衍生出來的一門武道絕學,故而上麵所載的煉神法門也絕對是同一級中的佼佼者。
衡量武人境界的九品十八境雖然分煉體,煉氣,煉神三個階段,但煉體並非七品而終,煉神亦非三品而始,武道修行,在身也在心,身心的修行,是貫穿始終的。
光修力,不修心,下場大多都是突然瘋癲,最後力竭而死,而光修心,不修力,便很容易陷入疑法導致心境崩潰的惡性循環之中,況且不修力,又如何自保呢?